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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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三百九十九章 松城破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7

  清河,叛軍壹直在忙於操練新卒。
  石忠唐每日必然要去校場視察,有時候還會去軍營中噓寒問暖,拉攏人心。
  幾次三番下來效果還不錯,加之他敞開糧倉讓新卒們吃,於是引得那些異族人高呼大王千歲。
  校場上,新卒們在操練陣型。
  石忠唐就坐在高臺上,身邊左右各自站著壹排文武官員。
  賀尊就在他的身側,回身從壹個小吏的手中接過了文書,俯身說道:“大王,南周那邊,最近斥候很是活躍,頻繁試探我軍。”
  “年胥不知死活,等本王擊退了秦王後,便全力攻打南周。”
  石忠唐沈聲道:“南周富庶,打下來不但能補充錢糧,更要緊的是工匠。”他指著在操練的大軍說道:“將士們從山中來,從荒野中來,他們為何為本王效命?錢糧女人!這些東西哪有?南周!”
  南周便是壹塊的肥肉,以往有北遼牽制,大唐沒法下嘴。石忠唐壹直對南周垂涎三尺,卻因要攻伐中原,故而隱忍至今。
  “大王所言甚是。”賀尊放棄了勸說石忠唐善待南周軍民,他知曉,勸說也不管用。
  此刻的石忠唐就像是壹個瘋狂的賭徒,輸掉了大半籌碼後,他想把自家的宅子賣了,再來壹把。最後猶自嫌不夠,還想著去鄰居家搶壹把。
  “註意魏明那邊。”石忠唐說道:“那人最近越發陰郁了,在軍中小動作頗多,不少人與他暗自勾結,不可輕視。”
  “是。”賀尊應了,卻知曉此事很難。
  敗給秦王,從關中退到南疆後,石忠唐的威望就在壹路下滑。
  沒有魏明,也會有李明,楊明站出來。
  野心家,從來都不缺。
  陳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石忠唐顯露頹勢,那些野心家自然也在虎視眈眈。若是他露出破綻……
  賀尊看了壹眼那些將領,看似忠心耿耿,可內裏在想什麽,只有天知曉。
  “對了,春育還沒到嗎?”
  石忠唐派阿史那春育出使北疆軍,可至今卻沒有消息。
  “他被扣下了。”賀尊說道:“說是遇到了王老二,差點被壹刀梟首。隨後被扣下。”
  數騎進了校場,小跑著到了高臺下,接著有人來稟告。
  “戰報來了。”
  石忠唐點頭,信使被帶上來。
  “是魏副使的人。”賀尊說道。
  石忠唐的眼中閃過陰郁之色,“說!”
  “魏副使稟告,尚州守將阿史那建雲擅自出擊,兵敗被俘。”
  石忠唐深吸口氣,壓住火氣,“為何擅自出擊?”
  “說是敵軍背水紮營,阿史那建雲便覺著有機可乘……誰知曉敵將早有準備,設下了圈套。”
  “敵將是誰?”
  “楊略。”
  在眾人想來,裴儉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江存中。
  “楊略?”石忠唐蹙眉。
  賀尊說道:“便是孝敬皇帝的侍衛統領,後來帶著繈褓中的秦王南下的那人。據聞深得秦王信重。不過,此人竟然用兵如此了得嗎?”
  “密諜失職!”石忠唐呼吸急促了些,起身道:“抓緊操練!”
  “是!”
  眾人恭送。
  賀尊臨走前看了壹眼操練中的大軍,腦海中突然生出壹個念頭。
  秦王要來了。
  ……
  “我乃使者,貨真價實的使者!”
  春育被扣在了大營中,而且在帳篷中不得外出。
  壹群人吃喝拉撒全在帳篷裏,那味道可想而知。
  春育原先也是窮人,在腥膻的羊圈裏都能安睡。可跟著石忠唐養尊處優多年後,卻忍不住自己的屎尿味。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問:“可有動靜?”
  看守的軍士說道:“就是吵鬧。”
  簾布掀開,春育舉起雙手遮住眼前,瞇眼,看到王老二進來。
  “誰是使者?”王老二問道。
  “我!”
  “出來!”王老二掩鼻出去,“真臭!”
  晚些,春育見到了秦王,秦王身邊的是梁靖,二人方才談及了長安歲月,頗為愜意。
  這是阿史那春育時隔多年後再度見到秦王。
  當年他跟隨石忠唐去了長安,和秦王有過幾次照面。
  那時的秦王還是個少年,看著稚嫩,故而石忠唐並未和他刻意交往。
  多年後再度相見,阿史那春育感慨萬千。
  “見過殿下。”
  “……趙家的冷淘最美味,加幾片切的薄薄的羊肉,那味道,半夜做夢都能流口水。”梁靖舔舔嘴唇。
  “趙家的是不錯,不過有壹次孤發現他家用變味的羊肉,便再也不去了。”
  李玄緩緩看向春育,“石逆派妳來作甚?”
  春育說道:“當今天下大勢在關中,殿下拿下了關中固然可喜,可關中卻是權貴們的老巢,那些人貪婪,想來對殿下不會有半分好感。”
  他停頓了壹下,見李玄沒有說話的意思,便繼續往下說道:“關中若是不能穩住,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叛亂。李泌正在蜀中看熱鬧,此人善於挑撥,定然會出手,鼓動關中人作亂……”
  李玄喝了壹口茶水。
  妳好歹反駁啊!
  準備了壹大堆說詞的春育生出了壹棍子打在被子上的感覺,沒地方著力,“想來殿下如今該為此事頭疼了吧?”
  李玄還是沒說話。
  春育幹咳壹聲,“說起來大王與殿下當年曾有過壹段!”
  艹!
  這話說的李玄不禁蹙眉。
  “大王說,若是殿下能退兵,大王願俯首稱臣。”
  春育說完,有些緊張。
  北疆軍正在攻打松城,他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卻從路過的軍士口中知曉了北疆軍士氣高昂。
  ——北疆軍內部也不是鐵板壹塊。
  臨行前,石忠唐給他分析了北疆軍內部的情況。
  劉擎三人乃是秦王的得力助手,三人中,羅才相對保守,劉擎穩健,宋震略激進。
  這三人必然會建言以李泌為主要目標,拿下李泌,便拿下了大義。
  而在軍中,密諜探聽到了不少消息,北疆軍中也有不少人在奪取關中後建言進攻蜀地,但都被秦王壹壹駁回。
  妳去,壹是查探北疆軍的情況,二是示弱,看看能否引發北疆內部的矛盾。
  “說完了?”秦王問道。
  “是。”春育看了他壹眼。
  秦王意態閑適的道:“這等示弱挑撥的小把戲,也敢在孤的面前賣弄。是石忠唐太閑了,還是他變得越發蠢了?”
  春育:“……”
  “回去告訴石逆,既然走上了謀反這條路,他便該知曉,不成即死。”秦王擺擺手。
  春育說道:“清河大軍雲集,殿下難道就不擔心在南疆折損太多,無法鎮壓天下嗎?”
  “妳說這個倒是有意思。”
  李玄笑了笑,“其壹,孤起兵的旗號是什麽?討逆。逆賊壹日不死,孤便不會收兵。這是孤豎起的大旗,孤不會親手放倒他。”
  這是要趕盡殺絕之意。
  “其二,就憑石忠唐,也想讓孤的大軍死傷慘重?他想多了。”
  春育被帶了出去。
  大營中,將士們往來不絕,但卻秩序井然。
  那些北疆軍將士看著便是精神抖擻,眼中有神。
  春育有些茫然,聽到身後的隨從說道:“北疆軍好生精神。”
  可我們呢?
  春育想到了叛軍當下的情況。
  新卒還好,幾頓飽飯吃下去,被忽悠的找不到北。
  可那些跟隨石忠唐從關中敗逃回來的將士卻有些沮喪。
  士氣,差的太遠了啊!
  數騎疾馳而來。
  春育回頭,見他們停在大帳不遠處,隨即進了大帳。
  沒多久,就聽到了鼓聲。
  “這是要出擊了。”春育看到大軍開始雲集。
  壹隊隊將士集結,按照所屬開始匯集。
  春育等人領到了自己的戰馬,順帶還給了他們幹糧和飲水。
  “走吧!”
  送他們的小吏在大營外冷冷的道:“再見。”
  再見?
  “清河見!”小吏說道。
  這般自信啊!
  春育上馬。
  這時,騎兵出營了。
  接著大營中傳來了歡呼。
  “殿下千歲!”
  這是秦王出來了吧!
  春育沒回頭,他擔心多看壹眼就會令自己越發沮喪。
  壹方士氣高昂,將士相得。壹方內部矛盾重重,爾虞我詐,互相傾軋……這壹戰,難啊!
  大軍出營,直奔松州城。
  兩日的攻城戰中,守軍死傷不少。
  王世明早已沒了當初的豪氣幹雲,他的肩頭昨日中了壹箭,此刻連刀都沒法拿。
  “來了。”王世明看著漸漸逼近的北疆軍,對潘恒說道:“老夫估算著,怕是就在這兩日了。”
  潘恒運氣不錯,沒受傷。不過看著頗為疲憊,眼袋很大,“好歹多堅守幾日。”
  “好死不如賴活著?”王世明看著北疆軍步卒前出,慘笑道:“可那不是活著,而是煎熬。”
  潘恒摸摸自己的眼袋,想到這兩日夜裏噩夢不斷,不禁嘆息,“這壹劫,怕是過不去了。”
  “萬勝!”
  北疆軍陣列中爆發出了壹陣歡呼,接著步卒開始了。
  “魏副使呢?”潘恒突然回首看著南方,“他率軍就在後面,若此刻他能牽制壹番北疆軍,咱們也不至於這般艱難啊!”
  從開戰至今,魏明的人馬壓根就沒冒個泡。
  “事到如今妳還不明白嗎?”王世明冷冷的道:“咱們便是送死的,魏副使不肯跟著咱們陪葬。”
  “誰來管咱們?”潘恒怒道。
  “老天爺!”
  王世明指著蒼穹,“咱們殺孽太重了,黃州屠城,乾州屠城,那些冤魂不遠,正在等著咱們索命呢!”
  “將軍後悔了嗎?”潘恒問道。
  他沒說後悔什麽,但王世明卻知曉。
  嘭!
  投機機開始發威了。
  被砸中的人連慘叫都沒機會發出,隨即成為肉泥。
  “老夫不知……”
  王世明喊道:“殺敵!殺敵!”
  叛軍鼓起余勇,拼命攔截北疆軍。
  但今日北疆軍卻是從四面發起進攻。
  直至午時,叛軍終於松了壹口氣。
  這兩日的攻防戰讓叛軍知曉,北疆軍矯情,中午也得來頓飯。
  如此,叛軍也能獲得壹個喘息之機。
  鐺鐺鐺!
  果然,鳴金聲傳來。
  城頭的北疆軍開始交替掩護後撤。
  守軍心中壹松。
  終於又熬過了半日!
  再熬半日,好歹又能在這個世間多睡壹覺。
  真是幸福啊!
  這壹刻,每壹瞬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如此的可貴。
  就在此刻,十余道身影在後撤的北疆軍身後猛地躍了上來。
  手中長劍閃爍著。
  “是修士!”
  床弩那邊的叛軍正在拿著水囊喝水。
  劍光突然臨頭。
  緊接著,那些後撤的北疆軍回身開始沖殺。
  不到半個時辰,城頭大部失陷。
  潘恒胸口中了壹刀,奄奄壹息躺在靠近城垛的地方。
  噗!
  壹人重重的倒在了他的身側,潘恒看了壹眼,是王世明。
  王世明的嘴裏在不斷的湧出鮮血,潘恒只覺得心中壹片寧靜,有壹種解脫的感覺。
  他問道:“將軍,您真的不悔嗎?”
  潘恒不等他回答,說道:“我悔了。”
  王世明吐出壹口血,慘笑道:“老夫就……就後悔壹事。”
  “何事?”
  “當初老夫……老夫曾有機會去投北疆。老夫……沒去。”
  大乾十六年十二月,秦王破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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