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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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芻狗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5

  早上醒來,楊玄先伸手,卻摸了個空。
  “阿寧!”
  周寧已經起了,坐在梳妝臺前,回頭看了他壹眼。
  “為何不多睡些時候?”楊玄坐了起來。
  “慣了。”周寧聽到了刨門的聲音,“誰?”
  “汪汪汪!”
  富貴在門外嚎,接著是慘叫。
  周寧頭痛,“整日鬧得雞飛狗跳的,人呢?”
  她起身,楊玄蹦起來,“妳別動,我來。”
  楊玄披衣開門,門外,豹子用利齒含著富貴的脖頸,富貴壹邊嚎叫,壹邊拿腳去蹬它。
  “消停了!”
  楊玄說道。
  可劍客壓根不聽他的。
  楊玄伸手抓住劍客的後頸,順手壹丟。
  劍客就叼著富貴上了對面的屋頂。
  “劍客!”
  阿梁聞聲出來,身後鄭五娘追著,“小郎君,先洗臉!”
  劍客從側面找到了下來的路徑,輕松下來,到了阿梁身前。
  “富貴!”
  阿梁每日醒來第壹件事就是找自己的兩個愛寵。
  “汪汪汪!”
  富貴在屋頂試探著想下來,腳壹滑,差點掉下來,嚇的狂吠。
  “富貴!”
  阿梁踉踉蹌蹌的走下臺階,仰頭喊道。
  富貴在屋頂叫喚,左顧右盼,可卻找不到下來的路。
  周寧出來,“富貴仗著阿梁喜愛,時常挑釁劍客。”
  “劍客知曉分寸,不會下狠手。”
  楊玄笑道:“這倒是讓我想到了壹些蠢貨。”
  “誰?”
  “那些豪強。”
  富貴挑釁劍客沒事兒,是因為主人偏袒。
  可豪強們挑釁楊玄,誰來偏袒他們?
  楊玄笑了笑,身體躍起,單手把富貴撈了下來。
  富貴也不說搖個尾巴,壹溜煙跑到了阿梁身前,汪汪汪的叫喚。
  這次連楊玄都聽到了委屈之意。
  大概是向阿梁告狀,說劍客欺淩自己。
  “打!”
  阿梁拍了富貴壹巴掌。
  喲!
  楊玄和周寧相對壹視。
  都有些喜悅。
  無條件偏袒只會帶來變本加厲。
  “郎君。”
  怡娘在側面。
  楊玄過去,怡娘壹邊含笑看著阿梁在嚴肅的處理自己兩個愛寵的關系,壹邊說道:“老二的親事,該看看了。”
  這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其實,哪都能尋得到合適的人,只是我想著,若是老二不喜歡她……怡娘妳知曉的,老二的性子不遮掩,若是不喜,那就不喜。以後這日子還怎麽過?”
  怡娘點頭,“那就多看看。”
  “總不能把桃縣合適的小娘子都拉來讓老二選吧?到時候弄的臭名昭著,適得其反。”
  婚前見面不是不行,但都是旁人相看,當事人只能從他們的口中知曉對方的情況。
  這等時候,審美觀就起了大作用。
  審美觀壹致,還好。
  審美觀差距大,妳說是美人兒,是帥哥,洞房花燭夜壹見面,我去,醜男,醜女!
  壹般來說,審美觀差距不會太大,但王老二這裏,誰都不敢打包票。
  這貨的審美很奇葩。
  真要覺得不喜歡,那會坑了對方。
  “難道就讓他這般吊著?”怡娘很是頭痛。
  “讓阿寧不時請些小娘子來家中聚會,老二順勢見見。”楊玄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等看到怡娘微微壹笑時,不禁也笑了。
  “您早就想到了這個法子?”
  “妳能說,我卻不好說。”
  楊玄點頭,“我知道了。”
  怡娘在後院備受尊重,但畢竟不是主人。
  這等事兒涉及到周寧的日常安排,她不好開口,就來了個迂回。
  早飯時,楊玄把事兒和周寧說了。
  “其實,我覺著老二大概誰都不會喜歡。”
  周寧這話讓楊玄越發糾結了。
  老二那個棒槌心思純凈,對男女之事壓根就沒什麽欲望。妳就算是弄個絕世美人給他,他大概會說,“好醜。”
  無欲則剛!
  當壹個男人對美人沒什麽興趣時,所謂的美人,在他的眼中也就是尋常。
  哎!
  楊老板覺得自己英明神武,卻在家事上處處碰壁。
  “在家中少理事。”
  楊玄囑咐道。
  出了家門,赫連燕在等候。
  “昨夜,有七人與李正聯絡。”
  “加起來呢?”
  “十三人!”
  “這個數字有些意思。”
  楊玄到了節度使府。
  “糧食不夠了。”
  劉擎眼袋大了不少。
  “在路上。”
  楊玄坐下,宋震問道:“有多少?”
  “夠用!”楊玄挑眉。
  宋震壹怔,“多久出手?”
  “本想過幾日,可盧強那邊來的快,北遼蛀蟲那邊來的也快,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吧!”
  楊玄接過壹杯茶水,早上吃的燉牛腩,吃多了些。
  宋震問道:“此次妳準備如何弄?”
  “建雲觀這幾年為了越王攪風攪雨,我忍了幾次,此次依舊不死心,這是當我是軟弱之輩?”
  楊玄放下茶杯,“此次,也該壹並了結了。”
  建雲觀高高在上,壹個弟子都敢當街攔住楊玄的路,質問楊玄。
  氣焰之囂張,讓楊玄對所謂的方外有了更新的認知。
  “建雲觀勢力龐大,若是沒個好借口,不好動。”宋震久在長安,知曉建雲觀的情況,“建雲觀的山門就在長安城外,常聖進宮面聖頗為從容,每次都有賞賜。這等大勢力,要動它,借口必須無懈可擊。”
  劉擎笑道:“子泰定然是想到了好法子。”
  楊玄說道:“歪門邪道。”
  劉擎:“……”
  宋震:“……”
  常聖有封號,有封號就代表皇帝為建雲觀背書——這是正兒八經的方外,不是歪門邪道。
  “這裏是北疆。”楊玄提醒了壹句。
  在北疆,他說建雲觀是邪門歪道,那必然就是。
  這是上位者思維。
  ……
  “建雲觀深受陛下看重,這幾日不少人都去拜訪那位李正,咱們也該去看看,好歹,留著善緣。”
  林淺來到了親家家中。
  孫賢坐在樹下,身前壹案幾,案幾上有壹壺酒,壹碟松子。
  松子下酒,越喝越有啊!
  他喝了壹杯酒,拈起幾枚去殼的松子丟進嘴裏,“坐下,陪老夫喝壹杯。”
  “過這村,就沒這店了。”林淺坐下。
  侍女倒酒,孫賢指指碟子裏的松子,“這些松子都是美人兒親口嗑出來的,嘗嘗。”
  林淺吃了幾枚,喝了壹杯酒,“妳是如何想的?”
  孫賢說道:“方外方外,按理,方外就不該摻和紅塵事,更不該摻和政事。
  陳國時,有方外人獻上丹藥,毒死了壹位帝王,接著便是人人喊打。
  方外從那時起就蟄伏了百余年。
  後來因帝王篤信神靈而再度崛起。
  陳國後期,帝王封了些方外人,壹時間宮中好不熱鬧……那位帝王被殺,那些方外人,盡數被坑殺。”
  林淺說道:“本朝卻沒有。”
  “本朝開國時,帝王並不崇信神靈。直至宣德帝和武皇……
  他們看似崇信神靈,可在老夫看來,更多是借用神靈的名頭。
  特別是武皇,以女子之身登基為帝,天下嘩然。
  為了提升威望,武皇重用方外,崇信神靈。
  方外為武皇造勢,武皇給他們田地人口……這是交易!明白嗎?”
  林淺悚然而驚。“妳是說,建雲觀不妙?”
  “不。”孫賢搖頭,拈起幾枚松子,在手中搓著,“當初建雲觀投靠了當今陛下,這便是從龍。
  他們能看中彼時只是宗室子弟的陛下,眼光必然有獨到之處,甚至會有些能看出吉兇的本事。
  別忘了,修士擅長的便是這些。第壹次能成功,第二次,輕車熟路,故而老夫以為,此次成功的把握很大。”
  林淺笑了笑,“那咱們為何不湊上去?就算是燒個熱竈,總有些好處。”
  孫賢喝了壹口酒,“可看過史書?”
  “看過。”林淺覺得親家小覷了自己,“能尋到的基本上都看過。”
  “妳看出了甚麽?”
  孫賢問道。
  “興亡之道。”
  孫賢嘆道:“何為興亡之道?盛極而衰啊!”
  林淺指指外面,“建雲觀?”
  孫賢點頭,“看看玄學,救了帝王,得以在長安執掌國子監多年,按理,這是好事吧?
  可盛極而衰,隨即被趕到了北疆。
  再看看建雲觀,從龍之功,這些年勢力膨脹到了令人側目的地步,擁有田地無數,人口無數……”
  他舉杯,“妳覺著建雲觀再膨脹壹番,會如何?”
  “宛若壹國!”林淺點頭,明悟了,“國中之國,帝王必然忌憚,隨後出手打壓。”
  “這便是盛極而衰!”孫賢微笑,“越是這等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局面,越是要遠離。”
  “若是建雲觀再度成功……”
  “也折騰不了多少年,除非常聖聰明些,主動散去些勢力。可他若是願意散去些勢力,又怎會想著再度從龍投機?所以,這是個死結。咱們不蹚這趟渾水。”
  林淺點頭,“老夫最大的幸運,便是和妳做了親家。”
  孫賢笑了笑,“這是緣分。”
  “是啊!緣分。”林淺舉杯,“流民比咱們預料的多了許多,若是斷糧……”
  “楊狗再怎麽著,也不能闖入我等家中,把糧食搶走吧?天下嘩然,他承受不起。”孫賢說道:“安心。”
  林淺小心思被他看出來了,有些赧然,“就怕會亂。”
  孫賢把裝松子的碟子拉過來了些,抓了壹把,“若是糧食不夠,楊狗能做的便是驅趕流民,緊閉城門。
  可流民能去何處?只能在周圍晃蕩,劫掠村子……別忘了,那些地裏的是什麽。”
  “莊稼?”林淺壹個激靈,駭然道:“流民沒吃的,只能吃草根樹皮,乃至與吃土。
  那些沒成熟的麥子,就會成為他們的口中食。若是被他們吃光了那些麥子,明年北疆軍民吃什麽?吃土?”
  孫賢微笑,“所以,壹旦出現如此局面,楊狗就壹個選擇。”他把手中的松子放在案幾上,壹拳砸去。
  “殺了那些流民。”
  “那他就將會變成天下罪人,天下人會喊打喊殺,北疆軍民將會遠離他。孤家寡人,終究難逃壹死。”
  想到那等可怕的局面,林淺打個寒顫,“長安不管嗎?”
  孫賢面色古怪,“這些流民逃到了北疆,他們前腳才將走,後腳自家的田地就成了無主之地。
  地方豪強和官吏說壹聲,給些錢就拿了去。
  長安如何管?養活他們,等他們回到原籍,發現自己的田地竟然是別人的,那個官司如何打?”
  他語重心長的道:“老夫說過讀史要深入。妳看看歷朝歷代,對於流民是什麽態度?”
  “死人!”
  孫賢笑道:“妳總算是開竅了。對,就是死人!”
  林淺仰頭幹了杯中酒,擱下酒杯,捂嘴側身,壓抑的咳嗽了起來。
  他咳的眼中多了淚水,松開手,強笑道:“這酒水,太烈了些!”
  孫賢笑了笑,“老林,麥收後,地裏嚇唬鳥兒的草人都會被燒掉,妳為何不心疼?”
  林淺幹咳壹聲,喘息道:“那是草人啊!”
  孫賢掂量著手心中的幾枚松子,“記得祭祀用芻狗嗎?百姓,不就是芻狗嗎?”
  林淺木然看著他。
  孫賢輕聲道:“要記住,百姓,便是草做的狗。”
  壹個仆役進來,“阿郎,楊玄帶著人出了節度使府,好些人。”
  “這是有大事吧!”
  林淺起身,“去看看。”
  “也好!”
  孫賢抓了壹把碟子裏的松子,“老林要不要?”
  林淺搖頭,“終究是口水。”
  “美人香唾啊!”
  孫賢曖昧壹笑。
  二人出去,策馬到了節度使府那條長街。
  楊玄帶著人站在大門外,他自己和赫連燕在說話。
  “……盯緊了那些人,壹旦動手,就要果斷。”
  “是。”
  赫連燕回身去尋捷隆傳話。
  “其實,我真是個好人。”楊玄嘆息,“只是這年頭好人難做。”
  宋震嗤笑,“妳也算是殺人盈野了,好人可排不上。”
  “上次那些蠢貨和節度使府為糧食開戰,我只是小懲,這也是告誡。可這人吧!就是賤皮子,妳越是容忍,他就越得寸進尺。”
  楊玄神色平靜,可宋震知曉,這貨動了殺機。
  北疆之主,就該用人頭來立威。
  壹個小吏過來,“副使,城外的糧食耗盡。”
  “去倉庫取!”
  “領命!”
  小吏飛也似的跑了,看樣子,城外又來了流民。
  孫賢輕笑道:“流民又來了,沒了糧食吃什麽?吃他的肉!老夫等著看戲!來杯酒就更好了。”
  林淺指著邊上,“咦!妳看被簇擁著的那個男子。”
  左側街邊,幾個豪強正簇擁著李正說話。
  “那人就是建雲觀的使者,皇族李正。”孫賢說道:“如今,北疆風雲變幻,都在等著楊狗倒臺……呵呵!”
  那幾個豪強能看到壹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北門那邊突然傳來了嘈雜。
  “閃開!”
  有騎兵在開道。
  接著,壹輛輛大車緩緩駛來。
  第壹輛大車停在了楊玄身前,帶隊的官員行禮,“見過副使,下官齊大宇,奉命押解糧食至桃縣,請副使訓示。”
  楊玄說道:“核驗,入庫!”
  “領命!”
  身後,自有官吏上來接手。
  壹輛輛大車緩緩駛入城中。
  豪強們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些大車,壹人問:“不會是假的吧?”
  “楊狗善於用兵,興許是假的。”
  壹個袋子跌落地面,口子散開,麥粒散落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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