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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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想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南疆的盛夏就如同是蒸籠。
  烈日暴曬下,五千大軍有些沒精打采的。
  直至壹騎出現。
  石忠唐策馬到了陣前。
  麾下大將魏明迎上來,“叛軍萬余逃進了山中,下官處置不利,請將軍處置。”
  “這不能怪妳!”石忠唐拍拍魏明的肩膀,“叛軍早有準備,壹戰不利,隨即遠遁。”
  魏明感激的道:“多謝將軍寬宏。哎!這些叛軍怎地就殺而不絕呢?”
  “南疆異族眾多,原先賦稅頗高他們也熬了過來,不是能忍,而是少了出頭的人。從第壹次有人高舉叛旗開始,局勢就止不住了。”
  “可如今賦稅減少了許多。”
  “妳看看南疆的百姓,可淳樸?”
  “淳樸!”
  “原先的南疆異族比他們還淳樸。”石忠唐笑道:“可野心壹起,就再難消散。”
  “將軍高見。”
  “這個世間最不乏野心家。那些百姓往日裏耕種繁忙,家中也沒什麽錢財。可壹朝野心勃發,弄了些愚民為麾下,頓時權力在手,女人在懷,發號施令,好不爽快,這,便是南疆叛亂源源不斷的根源。”
  經過數年的絞殺,南疆異族叛亂的勢頭被遏制住了,但依舊無法徹底剿滅。
  “要想剿滅,唯有殺光。”魏明覺得這才是斷根的辦法。
  他見石忠唐似笑非笑,就問道:“將軍可是覺得不妥?”
  石忠唐的雙眸中多了些光彩。
  “殺光了,那咱們去哪尋軍功?沒有軍功,咱們如何升官發財?”
  壹隊斥候從山中出來了。
  “將軍。”
  “給他們水喝!”石忠唐不急著問消息。
  斥候們目露感激之色,喝了水後,開始稟告。
  “咱們進山後,有人專門等著咱們,說了壹番狠話,最後卻又說他們想回家種地。”
  “色厲內荏。”石忠唐瞇眼看著山中,“可是斷糧了?”
  魏明說道:“多半是。”
  “山中有獸類,不過叛軍萬余,再多的獸類也不夠他們吃的,所以,要麽餓死,要麽只能出降。”
  斥候說道:“那人說,若是咱們願意談判,可派人進山。”
  魏明大喜,“將軍,若是能招降萬余賊人,可算大功壹件。”
  “不著急。”
  石忠唐吩咐道:“看好山下,不許賊人有出逃之機。”
  魏明不解,“將軍為何不納降?”
  石忠唐淡淡的道:“我更想看到他們跪在身前,而不是和我提什麽條件。”
  第三日。
  “將軍,山中叛賊派人來了。”
  石忠唐坐在樹下,“殺了!”
  第五日。
  “將軍,山中又來人了。”
  “神色如何?”石忠唐在飲酒。
  “面黃肌瘦。”
  “帶了來。”
  兩個叛賊被帶到了樹下。
  “說,何時下山?”
  壹個賊人說道:“咱們首領說了,若是能……”
  “殺了。”
  第六日。
  數百賊人渾身是血出現在山下。
  “山上打起來了。”
  “剩下的糧食首領都收了起來。”
  “那些人在商議,有人問人肉可能吃。”
  石忠唐起身,“去壹個人告訴他們,兩日後,我要看到全數叛賊下山。告訴首領,我饒他壹命。”
  第八日,壹群差點餓死的叛賊出現在山下。
  “挑選精壯的出來。”
  軍士們沖過去,拳打腳踢的把精壯賊人挑出來。
  首領到了石忠唐身前,跪下道:“小人不知天威,請將軍贖罪。”
  “我答應饒妳壹命,自然說話算話。”
  首領大喜。
  石忠唐指指他,“斬斷四肢。”
  首領:“……”
  慘嚎聲中,壹個光禿禿的人被丟在邊上。
  “剩下的看妳的造化,若是能活下來,是天意。若是活不下來,也與我無關。”
  那些叛賊膽戰心驚的看著他。
  “精壯帶走,其他人……坑殺。”
  哭嚎聲中,那些幸存者看向石忠唐的眼神中都帶著驚懼。
  “給他們肉吃!”
  壹頓飽飯吃了,那些眼神中多了感激,以及服從。
  “回去!”
  石忠唐帶著麾下回師。
  回來後,張煥自然是壹番誇贊。
  石忠唐隨即去了越王那裏。
  按理他是貴妃的幹兒子,應當和越王勢不兩立。
  但很奇怪的是,二人之間的關系卻很是親密。
  “雲山奴!”
  越王在書房見了他。
  “此行如何?”
  石忠唐簡略見了壹下此行的戰況,把坑殺俘虜的事兒遮掩過去。
  見他言行從容,越王不禁暗贊……此人越發有大將風度了。
  人才難得,不過此人和貴妃的關系卻有些膈應人。
  “本王看著妳從壹個將軍到了如今地步,這壹步步走來,伴隨著戰功與殺戮。殺戮固然好,可以後難免會受些反噬,正好……來人,把本王那串珠子拿來。”
  壹串玉珠子被送來,越王笑道:“這是本王阿娘去方外求來的,護身最是靈驗,妳帶著,以後能辟邪。”
  “多謝大王!”石忠唐感激的接過珠串,喜不自禁的摩挲著,“竟然是娘娘所賜,竟然是娘娘所賜。”
  越王淡淡的道:“聽聞妳與貴妃那邊經常聯絡?”
  貴妃那邊對這個幹兒子頗為上心,隔三差五令人送些東西來。石忠唐投桃報李,也經常遣人送些南疆特產去長安。
  石忠唐惶然跪下,“下官惶恐。”
  這時候無論他如何解釋都是錯,最好的法子便是請罪。
  越王笑道:“何須如此?貴妃獨身從蜀地來到長安,這些年身邊也沒什麽人,孤苦伶仃的,膝下多了妳壹個,想來也是慰藉,無需惶然。”
  石忠唐低下頭,“下官那時候還未曾發跡,大王便對下官頗好,更是教導下官讀書……下官此生但有成就,都離不開大王的教誨。”
  越王笑著說了幾句,隨即送了他幾本書。
  石忠唐告辭出了越王府。
  阿史那春育在等著他,“他又說了什麽?”
  石忠唐搖頭,上馬走遠後,才說道:“越王說了壹番話,什麽貴妃獨身從蜀地來到長安,這些年身邊沒什麽人,收我為義子,也是壹個慰藉。”
  春育笑道:“妳拜了貴妃為阿娘固然好,升官好快,可越王這邊去卻也不能輕忽。我還壹直擔心他會冷落妳,如今看來,越王好肚量。”
  石忠唐笑了笑。
  “他這是在敲打我,貴妃獨身,身邊沒什麽人,這便是告誡我,貴妃看似紅火,可沒什麽根基,且沒有兒子,好日子長不了,讓我要知曉輕重。”
  春雨撓頭,“這些貴人說些話也是雲山霧罩的,還得猜,好生累。”
  ……
  南疆長史崔進大清早就來到了值房。
  “見過長史。”
  壹個小吏進來,微微欠身,低著頭,“相公今日身體不適,說是不來了。”
  “知道了。”
  小吏告退。
  隨從進來。
  “郎君。”
  “如何?”
  隨從走到門外,看看左右。
  再回來後,隨從說道:“石忠唐沒什麽根基,驟然爆發後,府中的奴仆都是後來買的,咱們混了壹個人進去,昨日他曾路過書房,聽到石忠唐在說什麽……若是從此處出兵關中如何如何,應當是在地圖上謀劃什麽。”
  “異族不可信!”崔進冷笑道:“石忠唐拜貴妃為阿娘,宮中還煞有其事的弄了什麽洗三之禮。國丈想弄掉此人,如此,老夫當效力。”
  隨從說道:“那這便是壹個機會。”
  “令人舉報!”
  “是。”
  ……
  張煥今日不來了。
  據說是有些中暑。
  石忠唐難得清閑,在值房內喝茶看書。
  看的便是越王最新送的幾本,還有批註。
  “相公令石將軍前去。”來人不冷不熱的。
  “好說。”石忠唐看了此人壹眼,“且等我更衣。”
  來人沒吭氣,但外面隱隱有人在盯著這邊,石忠唐心中有數了。
  更衣後,石忠唐出了值房。
  壹路他感受到了些肅殺的氣息。
  進了大堂,張煥坐在上首,下面文武官員兩排。
  “見過相公。”石忠唐行禮。
  張煥淡淡的道:“妳最近辛苦。”
  “應當的。”石忠唐的回答很簡單。
  張煥幹咳壹聲,壹個官員走了出來。
  這人石忠唐認得,常遠。
  常遠行禮,“相公,下官昨日接到人舉報,說城中有將領密謀造反。”
  石忠唐看了常遠壹眼,再看看張煥。
  張煥神色平靜,可見已經提前通過氣。
  “誰?”
  常遠回身指著石忠唐,“雲麾將軍,石忠唐!”
  “雲山奴!”張煥眼中多了些惱火,“說清楚。”
  “是。”常遠說道:“昨日有人舉報,說聽到石忠唐在書房裏說什麽……如何攻打關中之類的話。”
  張煥瞇眼看著石忠唐,“雲山奴……石忠唐,妳有何話說?”
  石忠唐低下頭,“下官冤枉。”
  節度副使張楚茂是正兒八經的楊氏女婿,貴妃的死對頭,他淡淡的道:“相公,此等事不可輕忽,老夫以為,拿下拷打,另外,遣人去搜索石家。”
  張煥沈吟著。
  崔進問道:“這個消息可準?”
  常遠說道:“是石忠唐家中的仆役舉報,絕對沒錯。”
  板上釘釘了。
  張煥惱火,“拿下石忠唐!”
  常遠等人看著石忠唐,想看他反抗的模樣。
  在場的好手不少,石忠唐若是反抗,無需外面的軍士動手,幾個好手就能鎮壓了他。
  可石忠唐只是擡頭看著張煥,悲憤的道:“下官冤枉!”
  “拿下!”
  張煥很惱火。
  石忠唐的起家離不開他的賞識。
  若是石忠唐真的謀反,他是第壹責任人。石忠唐動手了,那麽張煥死不足惜。沒動手,他也逃不掉壹個識人不明的罪名,隨後能回家吃老米飯都是皇帝開恩。
  此事不可深究,但不可不究!
  想到這裏,張煥給了心腹壹個眼神,“去,搜查石家,嚴查!”
  在嚴查這個詞上,張煥用了內息,恍若炸雷。
  心腹本想大聲應諾,卻發現張煥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大對,不是熟悉的煞氣,而是……
  顧慮。
  心腹畢竟是心腹,設身處地的為張煥想了想,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
  若是查出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回頭張煥也會倒黴。
  如此,今日石家定然查不出什麽東西來。
  事後讓石忠唐病故就是了。
  南疆多疫病,許多剛來的人不適應,經常生病。就算是在這邊待了幾年的,也偶有遭遇疫病暴斃的。
  妥當!
  壹個時辰後。
  心腹回來了。
  “如何?”
  張煥問的蒼白。
  崔進看了他壹眼,心道這是想壓下去?
  如此,石忠唐活不了幾日,必然會被張煥滅了,以規避自己的罪責。
  如此,也算是完成了任務,順帶張煥還留下了壹個破綻,興許以後用得上。
  心腹說道:“相公,下官帶著人查了石家,並未發現異常。”
  “知道了。”張煥覺得心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老夫老了!
  張煥心中嘆息。
  “相公,下官並未發現異常。”
  心腹仿佛是失智了,又仿佛是得了健忘癥,又說了壹遍。
  張煥壹怔。
  心腹很是堅定的點頭。
  沒發現!
  張煥心中壹松,隨即怒火升騰,“常遠!”
  常遠已經懵了,看了崔進壹眼。
  說好的造反呢?
  “誣告大將,妳意欲何為?”
  “下官,下官……”
  常遠心中惶然。
  崔進笑道:“相公,畢竟是風聞。再說,常遠與石將軍往日並無仇怨,可見也是處於公心。”
  “杖責!”
  十杖下去,常遠壹瘸壹拐的回來請罪。
  石忠唐被送回來了。
  壹番撫慰後,此事不了了之。
  回到值房,春育怒道:“欺人太甚。”
  石忠唐活動了壹下僵硬的肩膀,平靜的道:“盯著常遠。”
  “妳想動手?”春育有些驚惶,“張煥會發怒!”
  “我若是謀反,張煥也會倒黴。所以,此刻最想殺了常遠的便是張煥。”
  石忠唐問道:“若是常遠今日死了,妳說張煥會猜疑是誰?”
  春育想了想,“將軍,或是他的對頭。”
  “去吧!”
  石忠唐拿起越王送的書,開始誦讀。
  當夜,常遠出外飲酒。
  壹邊飲酒壹邊暗罵著崔進。
  可他不敢明著罵,擔心被別人聽到。
  “做狗都不自由!”
  他罵罵咧咧的出了酒肆,壹路回家。
  轉過幾個小巷子。
  前方壹個魁梧的黑影。
  “誰?”
  “我!”
  常遠聽出了是石忠唐的聲音,他剛想尖叫,腦後挨了壹擊,隨即暈厥。
  醒來時,身邊蹲著石忠唐,自己嘴裏被粗暴的塞了壹塊石頭,石頭很大,嘴角都被撕裂了,張口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石忠唐拿出壹份地圖。
  打開。
  借著夜色,能看到那些線條。
  從南疆到長安。
  “這壹路的折沖府大多無用了,府兵不堪壹擊。也就是說,從南疆到關中,可壹戰而定。”
  “嗚嗚嗚!”
  “我確實是在琢磨這個,妳可是好奇為何沒能找到?”
  “嗚嗚嗚!”
  “因為地圖就在我的腦子裏。”
  他揚揚手中的地圖,“而這壹份,是送給妳的。”
  地圖被塞進了常遠的懷裏。
  “明日那些人發現妳的屍骸,會找到這份地圖。”
  白天舉報石忠唐謀反,晚上被人弄死,懷裏還有從南疆攻打關中的地圖……這是死也要惡心壹把石忠唐啊!
  於是,常遠就成了栽贓人。
  “妳估摸著想問問我,是否想謀反吧?”
  常遠停止了嗚咽。
  石忠唐用力點頭。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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