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王朝的覆滅

　　王老二拎著喬鷹的人頭，有些犯愁。
　　潛逃的話，帶著人頭容易被尋味追殺。
　　可丟掉人頭……
　　罷了！
　　王老二嘟囔道：“郎君會喜歡。”
　　他出了帳篷，就像是壹條大蛇般的，蜿蜒而去。
　　千裏壹線。
　　各種味道撲鼻而來。
　　王老二眼淚汪汪的，找到了屬於女首領的味道。
　　壹路摸到了最好的那壹頂帳篷外。
　　他悄然鉆進去。
　　此刻，營地的外圍。
　　屠裳冷冷的看著營地，“就怕對方氣急敗壞殺了老二。”
　　“唯壹的法子，便是快！”
　　身後，裴儉走了上來。
　　“不能分散！”
　　林飛豹拎著鐵棍子說道。
　　屠裳回頭，“寧掌教以為如何？”
　　寧雅韻甩甩麈尾，“其實，老夫可以潛入進去。”
　　“多謝掌教！”屠裳感激不盡。
　　“不過，老夫不知老二在哪個地方。”
　　屠裳：“……”
　　“唯有突襲，抓住對方的首領！”裴儉說道。
　　擒賊擒王！
　　“好！”
　　屠裳說道：“準備。”
　　裴儉緩緩拔刀。
　　屠裳長槍扛上肩頭。
　　林飛豹蓄勢待發。
　　寧雅韻深吸壹口氣……
　　“出擊！”屠裳率先沖了出去。
　　咻！
　　壹個身影從他的身側飛快掠過。
　　是寧雅韻！
　　接著是裴儉。
　　林飛豹！
　　四個好手率先沖了進去。
　　看守剛想尖叫，寧雅韻甩了甩麈尾，壹根馬尾毛紮進了他的咽喉。
　　那兩千余騎這時才發動。
　　營地炸了！
　　那些馬賊衣衫不整的從帳篷裏跑出來，咋咋乎乎的叫喊。
　　“集結！”
　　有人高喊，接著，槍影爆發，把剛集結起來的馬賊絞殺。
　　騎兵沖進來了。
　　他們舉著火把，輕松的斬殺著散亂的馬賊們。
　　“招降！”
　　屠裳擔心誤傷到王老二。
　　“棄刀跪地不殺！”
　　頃刻間，大部分馬賊都丟下兵器，跪在地上。
　　剩下十余悍匪不肯投降，兀自喊道：“殺出去！”
　　“放箭！”
　　壹波箭雨解決了這些人，屠裳看看左右，沒看到王老二。
　　他有些心慌。
　　“俘虜呢？在哪？”
　　裴儉劈手拎起壹個馬賊問道。
　　馬賊哆嗦著。
　　裴儉大怒，隨手把馬賊投擲出去。
　　咻！
　　馬賊在空中張牙舞爪的，隨即落下，正好落在了壹柄插在地上的長槍上。
　　噗的壹聲，穿了個通透。
　　不等裴儉繼續抓人，所有的馬賊都指著右邊的兩頂帳篷。
　　“沒人！”
　　壹個軍士跑過去。
　　“這裏有壹具無頭屍。”
　　“老二！”屠裳老淚縱橫，“殺光他們，殺光他們！”
　　軍士說道：“不是二哥！”
　　喬鷹的衣著和身材和王老二差別很大。
　　屠裳心中壹喜，然後喊道：“老二！”
　　“誰叫我？”
　　壹頂帳篷裏傳來了王老二鬼鬼祟祟的聲音，接著，女首領被推了出來。
　　壹顆人頭被丟過來。
　　王老二站在女首領的背後，探頭壹看。
　　不禁咧嘴壹笑。
　　“屠公！”
　　……
　　“還知道回來？”
　　屠裳怒了。
　　“為了妳的莽撞，連累了多少人？”
　　為了王老二，楊玄幾乎把自己能調動的好手都派出來了，甚至還請動了寧雅韻。
　　王老二嘟囔道：“我只是想殺了他，為郎君出氣。”
　　“出氣出氣，郎君氣沒出，就差被妳氣死了！”屠裳拍了他壹巴掌，“看看妳幹的好事，耽誤了多少事？啊！”
　　“我也有收獲。”
　　“什麽收獲？”屠裳冷笑。
　　裴儉等人含笑看著，連林飛豹都神色輕松，“老二就是這般，總是令妳沒法真正的生氣。”
　　“可不是。”裴儉說道：“每次見到他，總是熱情的打招呼，叫妳吃飯，給妳肉幹。
　　他總是願意把最好的和妳壹起分享。
　　勸勸屠公，別呵斥了，咱們啊！都是心甘情願而來。”
　　他看了寧雅韻壹眼。
　　寧掌教平靜的道：“肉幹的味道，不錯。”
　　老二總是能讓人拋開各種算計。和他在壹起，妳會覺得整個人都變簡單了。
　　林飛豹過去，“屠公……”
　　“我拿到了壹封信！”
　　王老二摸出了壹封信，這是從喬鷹懷裏找出來的，當時黑麻麻的沒法看，就胡亂收了起來。
　　“什麽信？”
　　屠裳本想抽他壹頓，聞言接過來，“封口完好，不過，看著沒動過的痕跡，多半是那人準備寄給誰的。”
　　他打開信封。
　　展開。
　　裴儉拿著火把過來，“誰的信？”
　　“那個喬鷹的。”
　　屠裳隨口道：“多半是他想給誰的，咦！”
　　——節度使府水源乃南向，最近的不到五十步，宅子中水井可投藥……
　　“什麽？”林飛豹壹怔。
　　屠裳說道：“投藥？隔著數十步，就算是水源相通，那得投多少毒才能毒死人？”
　　這就是個笑話！
　　“回去！”
　　王老二又挨了壹巴掌。
　　……
　　回到桃縣後，王老二先去了後宅。
　　“嗷！”
　　怡娘擰著他的耳朵，這壹次是下了狠手。
　　“叫妳亂跑！叫妳亂跑！”
　　“下次還敢不敢了？啊！”
　　“敢……不敢了！”
　　王老二挨了壹頓收拾，接著去見楊玄。
　　“……我就這麽壹路追過去，後來，被馬賊抓了。我晚上掙脫了捆綁，殺了喬鷹，又去抓了女首領。”
　　“既然殺了喬鷹，為何節外生枝，去抓女首領？”楊玄恨鐵不成鋼的問道。
　　王老二嘟囔，“我想著，拿了喬鷹的人頭回來。”
　　楊玄扔出了手中的書卷，氣得想原地爆炸，“妳就那麽想用人頭換錢？越發的呆傻了，下次把那些錢全數收了，何日成親何日方能動用……”
　　王老二沈默著。
　　楊玄氣咻咻的，“說話！”
　　王老二說道：“我想拿了喬鷹的人頭，郎君會歡喜。”
　　楊玄本是拿著另壹卷書，聞言緩緩放下。
　　“嗯！我知道了。”
　　他目光柔和，“去歇息，晚些烤肉吃。”
　　“要牛肉！”王老二眼前壹亮。
　　“好，依妳！”
　　王老二撒歡出去，劍客和富貴在追。
　　赫連燕進來。
　　“老二拿到的那封信，應當是喬鷹準備放到城中某個地方給誰的。信中提及了節度使府中水井的水源流向，乃是南向。”
　　楊玄壹怔，“要查清此事，其壹要挖井的老手，其二，要默不作聲的買下宅子來挖掘查探……此事少說要籌備壹兩年。”
　　也就是說，黃春輝還在時，對方就籌劃了此事。
　　“說是下藥。”赫連燕捂嘴笑，“隔著數十步的水井之間，就算是下毒藥，那也毒不死人，最多腹瀉罷了。”
　　“所謂見血封喉，那等毒藥何等珍貴和稀少，弄壹麻袋來丟進水井裏去，此事不可能。”
　　周寧也笑了。
　　楊玄也笑了，“看看。”
　　他的胸口好了些，不劇烈運動沒問題。
　　他帶著人順著節度使府排查過去。
　　此次出行，虬龍衛出動壹半，外加烏達的護衛數十人，浩浩蕩蕩。
　　“沒這個必要。”
　　楊玄覺得太誇張了。
　　“小心些為好。”林飛豹很謹慎。
　　“那是在室內。”
　　室外的話，想刺殺他，得先弄死他身邊的虬龍衛。
　　楊玄看看前方的兩座宅子，“圍起來！”
　　數十護衛沖了過去。
　　“叫門！”
　　第壹個宅子順利開門，見到楊玄和浩浩蕩蕩的護衛們，主人家嚇壞了。
　　第二個宅子剛壹叫門，後面就傳來了喊聲，“抓住他！”
　　頓時壹陣大亂，少頃，兩個男子被架了過來。
　　“進去看看！”
　　楊玄帶著人進了宅子。
　　這戶人家是兩進院子，水井在前院。
　　“水井被挖掘過。”隨行的挖井好手看了壹眼，篤定的道：“下面擴大了。”
　　“打桶水上來。”楊玄走到了水井邊上，往裏面看了壹眼。
　　水面上有些雜物，落葉什麽的，可見用的不多。
　　壹桶水打上來，打井好手喝了壹口，閉著眼，“水不錯，和節度使府中的乃是壹條水脈，並未摻東西。”
　　“搜！”
　　楊玄吩咐道。
　　“究竟是下什麽藥？”
　　眾人在猜測。
　　“鷹衛兩三年前就在布局此事，可見所謀不小。”韓紀撫須，習慣性的賣了壹下關子，“老夫以為，那藥多半不能令人壹下斃命，否則府中的仆役倒下，必然會引發警覺。”
　　這個猜測是最靠譜的。
　　楊玄卻在思索北遼的局勢。
　　赫連春的威望不足，被林雅壓制。林雅就算是能掌控大權，可畢竟是臣子，名不正言不順。要想平息北遼內部的暗流湧動，最好的法子便是擴張。
　　這壹點和另壹個世界的曹孟德相同。
　　挾天子以令諸侯。
　　同時不斷擴張，最終壹統。
　　若是曹操在臨去前能壹統，是否會稱帝？
　　楊玄琢磨著這事兒，突然壹怔，不禁啞然。
　　跑偏了啊！
　　回到正題。
　　林雅掌權，必然會把第壹目標定為北疆。
　　他會窮兵黷武，出兵的規模會無比龐大。
　　看來，還是應該支持皇叔啊！
　　不，我是為了長陵！
　　楊玄無恥的給自己找了壹個借口。
　　說到長陵，他想到了前陣子收到的書信。
　　在信中，長陵沒提及北遼事務，只是說了些氣候，以及詩詞。
　　下壹次，得主動給她出些主意。
　　楊玄呵呵壹笑。
　　“郎君！”
　　張栩出來。“沒發現毒藥。”
　　“咦！”楊玄詫異，“可發現了什麽？”
　　“鉛塊！”
　　護衛滿不在乎的道。
　　眾人都搖搖頭。
　　“看來，那毒藥還未曾準備好。”
　　楊玄看著鉛塊，脊背發寒。
　　“除去這個，還有什麽？”
　　護衛說道：“還有許多鉛粉。”
　　楊玄的眼皮蹦跳了壹下。
　　北遼，有高人！
　　“封存了。”楊玄深吸壹口氣，“那兩個人別弄死，慢慢拷問。”
　　林飛豹說道：“毒藥怕是還沒運進來。”
　　楊玄拿起壹塊鉛，“這便是毒藥。”
　　眾人：“……”
　　王老二往嘴裏塞了壹塊肉幹，壹邊咀嚼，壹邊說道：“鉛是毒藥？”
　　楊玄點頭，“這便是毒藥。”
　　他掂量了壹下手中的鉛塊，“陳國之前壹千余年，有國名曰宋，宋國最出名的是什麽？”
　　“青銅鼎！”韓紀提及這個兩眼放光，“老夫家中就收藏了壹個，氣勢雄渾啊！”
　　“沒有拿來煮東西吃吧？”楊玄問道。
　　“煮過壹次，甜！”韓紀說道。
　　“老韓，好東西壹起啊！”老賊笑道。
　　“好說。”
　　楊玄冷眼看著這群棒槌在歡樂，“宋國權貴最喜用青銅鼎來煮東西吃，乃至於煮酒，煮水……因為甜。妳等可知曉宋國權貴的壽數嗎？”
　　韓紀壹怔，“好像比百姓的還短命，故而有人說，宋國的帝王和權貴都被神靈詛咒過了。”
　　“不是詛咒。”
　　楊玄拋起手中的鉛塊，“知曉為何宋國的皇帝壹代不如壹代嗎？後來幾位帝王，甚至是傻子。”
　　韓紀博覽群書，聞言說道：“說是宋國帝王的血脈有問題。”
　　“那麽，權貴的孩子為何也頗多傻子？”
　　韓紀壹怔，“這個……史家說是天罰。”
　　“天罰？”
　　楊玄把鉛塊丟在地上，“陳國曾有記錄，開采熔煉鉛塊的工匠，壽命比之普通人低十歲。另外，他們的孩子多癡呆。”
　　韓紀身體壹震。
　　“是鉛？”
　　林飛豹心中壹震。
　　“對。就是鉛。”楊玄說道：“鉛這個東西壹旦進入人體，便會侵蝕腦子和生機。宋國權貴多生育艱難，就算是生下了孩子，也多呆傻。這便是鉛的作用。”
　　“可宋國沒用鉛啊！”韓紀說道。
　　楊玄看著他，“那些青銅鼎中，少說兩成都是鉛。老韓，妳必須要慶幸自己只是用了壹次。”
　　他的智囊突然變成了低能兒，想想就讓人無語。
　　“北遼，有高人！”
　　鉛的毒性在此刻依舊不被重視，所以在銅錢中摻了不少鉛，有的器物裏也添加了鉛。
　　在另壹個世界裏，羅馬帝國沒有毀於外敵，而是毀於鉛中毒。
　　因為青銅器而聲名大噪的商朝，同樣毀於鉛中毒。
　　羅馬貴族中熱衷於用鉛鍋加熱普通酒和水，這樣，葡萄酒和水喝起來會更加的甘美。
　　甚至為了追求那股子獨特的口味，他們還往葡萄酒中添加鉛粉。
　　就是那股味兒！
　　天神在上啊！
　　楊玄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北疆的運氣也不錯。
　　那個寡婦，娘的！
　　韓紀等人面色慘白。
　　這時潘生兩手血淋淋的過來，“副使，他們開口了。”
　　“哦！”
　　楊玄饒有興致的問道：“說了什麽？”
　　“他們說，這不是第壹次。”
　　楊玄心中發寒，“第壹次給了誰？”
　　潘生說道：“赫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