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牛刀初試

　　南周依舊是艷陽高照，早上微冷，但活動壹下就暖和了。
　　“操練起來！”
　　五十騎在山下開始策馬疾馳。
　　“弓箭！”
　　雷標兇狠的喊道。
　　在接到楊玄將去北疆赴任的消息後，楊略就令南賀趕去輔佐，而雷標就是他的新任副手。
　　那些少年弓馬嫻熟，壹排排沖過去，用橫刀把那些草垛砍得零落。
　　雷標回身，“將軍。”
　　楊略頷首，“令兄弟們也操練起來。”
　　二十余侍衛開始操練。
　　雷標有些憧憬，“也不知郎君那邊如何了。”
　　“陳州是個兇險之地。那些官吏都是失意者，但凡處置不妥，便會群起而攻之。可我並不擔憂這個。”
　　“為何？”
　　楊略說道：“郎君以後是要做大事的，此刻刁難忍了就是，等大事壹成，什麽仇報不了？我擔心的是……那些異族。”
　　“兄弟們打探到了消息，如今偽帝越發的昏聵了，竟然允許邊疆自行招募軍士，嘿，這樣也罷，可還說什麽……賦稅從邊疆收到長安，還得從長安發回去，何如邊疆自行收稅，也好養活那些軍隊。”雷標搖頭。
　　楊略冷笑，“那偽帝當年何等的殺伐果斷，可終究過於陰狠，少了堂堂正正。”
　　提及偽帝，楊略身上殺機壹盛，“郎君遷移了地方，鷹隼需重新認路，讓負責的兄弟辛苦些，多跑幾趟。”
　　雷標點頭，“是。”
　　壹騎從村子那邊而來。
　　“將軍，地方來收稅了。”
　　楊略笑了笑，看著北方。
　　“南賀，妳何時才到？”
　　……
　　南賀此刻正在去北疆的路上。
　　在接到長安鷹隼傳書的當日，楊略就令他出發，去北疆輔佐郎君。
　　他已經繞過了長安，正在朝著陳州方向而去。
　　過了壹座座關隘，終於壹馬平川了。
　　樹葉開始雕零，飄落的到處都是。
　　黃的，紅的……五彩繽紛。
　　這等景致換做是墨客騷人，少不得要憋幾句酸詩來。但南賀卻想到了金戈鐵馬。
　　官道兩旁都是耕地，此刻空蕩蕩的，只剩下壹些樁子。幾頭老牛散落在田地裏，悠閑的尋著食物。壹只鳥兒落在田間，緩緩踱步，偶爾低頭啄食。
　　遠方，霧氣淡薄，村子若隱若現。
　　前方馬蹄聲噠噠。
　　南賀把鬥笠往上掀了些。
　　他長的很普通，丟進人群中誰都不會記住的那種。
　　前方三騎從薄霧中穿了出來。
　　看到南賀，其中壹人喝道：“地方巡檢，停住。”
　　三騎都帶著橫刀，分開從左右包抄過來。
　　南賀勒馬，雙手放在身前，以示無害！
　　“下馬！”當面的男子拔刀厲喝。
　　南賀不解，“我只是旅人，這裏並非關卡。”
　　男子冷著臉，“此處剛出了兇徒，我等奉命盤查過往，下馬！”
　　南賀苦笑，“我是外鄉人……”
　　三騎緩緩圍攏過來，三把橫刀指向了他。
　　南賀下馬。
　　左側的男子喝道：“回頭。”
　　南賀轉身向左。
　　身後的男子舉刀，中間的男子得意的笑，伸手去拉南賀駿馬的馬韁。
　　嗆啷！
　　橫刀猛地出鞘，隨即閃動。
　　“小心！”
　　“賤狗奴，他竟然早有準備，啊！”
　　“饒我！”
　　“求求妳，我家中尚有老母和幼兒，求求妳……”
　　三個男子躺在地上，二人斃命，壹人胸腹處開了個口子，能看到內臟，壹時未死。
　　南賀緩緩收刀，看著那個奄奄壹息的男子說道：“地方就算是要攔路巡查，也會是小吏帶隊，什麽時候村裏能攔截旅人？天下大亂之時。”
　　男子喘息著。
　　南賀擡腳踩在他的咽喉上，皺眉道：“又得換壹條道了，麻煩啊！”
　　數日後，南賀出現在了壹個關卡前。
　　數名軍士懶洋洋的站在那裏，有人喊道：“下馬。”
　　南賀下馬，牽著馬兒上前。
　　“過所。”
　　壹個軍士懶洋洋的伸手。
　　若是突襲，三息就能把他們殺光……南賀習慣性的分析了壹下，隨即掏出過所遞過去。
　　軍士低頭看了壹眼，“曾是軍中人，此去北疆……陳州投軍……好漢！”
　　幾個懶洋洋的軍士也多了些敬佩之情。
　　軍士把過所還給他，說道：“陳州那邊亂糟糟的，馬賊與異族頻繁侵襲，立功倒是容易，可不小心……兄弟，壹路順風。”
　　南賀頷首，上馬，仔細看著這幾人，拱手道：“這年頭，做哪行都得擔風險。”
　　……
　　清晨楊玄登上城頭，看著右側的二妹山。山上有烽燧，烽燧中有軍士駐守，這也是馬賊來襲時城中能及時應對的緣故。
　　楊玄站在城頭上，身邊的曹穎說道：“郎君，那蔣真可要處置了？只需郎君吩咐，老夫便能尋個由頭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老賊伸個懶腰，“他不犯錯妳如何處置？”
　　曹穎淡淡的道：“許多錯都不是自己犯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個奸佞！”朱雀念叨著。
　　楊玄搖頭，“留著。”
　　“留著？”曹穎壹怔。
　　“若是弄掉了蔣真，還會來壹個馬真，不如留下他。”楊玄想到了臥底。
　　他回身道：“將計就計。”
　　“臥底？哈哈哈哈！我想做個好人。”朱雀狂笑。
　　稍後回到了縣廨。
　　“見過明府。”
　　三個小吏行禮。
　　楊玄頷首，看著蔣真說道：“蔣真初到，想來有許多不適，若是有為難之處，只管說來，我會酌情處置。”
　　蔣真楞了壹下，行禮，“多謝明府。”
　　回到值房，蔣真笑了笑，有些得意。
　　嗚！
　　蒼涼的號角聲傳來。
　　楊玄沖了出去，錢墨已經到位了，“明府，烽燧示警。”
　　楊玄擡頭，能看到右側的二妹山上升起了壹股煙霧。
　　烽燧：白日生煙，夜裏舉火。
　　“讓敢死營上城頭。”楊玄吩咐道。
　　“是！”錢墨領命，隨後卻苦笑對手下說道：“那些賤狗奴都是兇惡之徒，明府莫非以為操練了壹陣子就會變成聽話的肥羊？”
　　“噗噗噗！”
　　“噗噗噗！”
　　整齊的腳步聲從後面傳來。
　　錢墨沒回頭，叮囑道：“晚些保護好明府，此次不可讓明府以身犯險，否則我等武人面目無存。”
　　手下苦笑，“可明府身手厲害。”
　　好像比我還厲害……錢墨無語，默然片刻，“妳……”
　　噗噗噗！
　　腳步的節奏很快，到了身側。
　　錢墨緩緩回身。
　　壹排排人犯扛著長槍，腰間佩戴著橫刀，整齊而來。
　　噗噗噗！
　　壹排排人犯目不斜視的從錢墨的身側小跑而過。
　　錢墨的臉頰顫抖，“這是那些人犯？”
　　手下也懵了，“怎地多了壹股氣勢。”
　　“快！”
　　後面刁涉在喊。
　　那些百姓都走出家門，看著五百人犯從自己的前方跑過。
　　“汪汪汪……嗚……”
　　壹條狗在狂吠，等沖出家門看到了陣列時，竟然發出了哀鳴。
　　楊玄等人已經到了城頭，聽到腳步聲，都回身看去。
　　噗噗噗！
　　五百人犯到了城下。
　　刁涉拎著板斧喊道：“稟明府，敢死營集結完畢，請明府訓示。”
　　楊玄點頭，“上城頭。”
　　刁涉回身喊道：“上城頭！”
　　曹穎看著人犯們依次上城頭，依舊整齊，不禁失神道：“老夫怎地覺著……氣勢森然。”
　　老賊吸吸鼻子，“不，是肅然。”
　　王老二砸吧嘴，“是肉。”
　　啪！
　　老賊拍了他壹巴掌，“別整日都是肉，晚些護著郎君。”
　　王老二點頭，還了壹巴掌。
　　呯！
　　老賊面色壹變，蹲下劇烈咳嗽著。
　　王老二看看自己的手，“我收了許多力。”
　　二妹山上烽煙依舊。
　　遠方，許多黑點若隱若現。
　　鄧虎的身體在馬背上起伏著，他回身看了壹眼身後的四百余騎，不禁意氣風發。
　　他回轉頭，看了壹眼莊勝，眼中多了陰郁。
　　“住！”
　　在距離太平城百步時，鄧虎喝令停下。
　　左側來了壹人，不用看鄧虎就知曉是莊勝。
　　陰冷的聲音傳來：“上次之敗讓兄弟們心都散了，幸而聚攏了些散亂的馬賊，今日壹戰……兄長可有把握？”
　　鄧虎瞇眼，“當然。”
　　這壹戰並非只是他的決斷，莊勝也力主報復，可此刻在莊勝的口中卻變成了鄧虎壹人的主意。
　　勝，莊勝可以大聲說自己力主報復的正確性。
　　敗，莊勝可以說是他鄧虎壹意孤行。
　　陰人！
　　鄧虎指著城頭，“去壹個人，就說耶耶想和那個少年縣令見個面。”
　　莊勝笑了笑，“他必然不會出城。”
　　鄧虎冷冷的道：“我就是要他不敢出城。”
　　莊勝壹怔，有人說道：“如此城中士氣便會跌落，兄長好主意。”
　　壹騎上前，大聲喊道：“我家兄長請縣令出城壹晤。”
　　城頭，錢墨冷笑，“他在想屁吃！”
　　甄斯文也罵道：“賤狗奴，這般卑賤的馬賊，也就配耶耶去呵斥妳等！”
　　周圍死壹般寂靜。
　　甄斯文緩緩看去。
　　曹穎壹臉欣慰。
　　胡章拱手。
　　蔣真擔憂的看了他壹眼。
　　那啥……
　　甄斯文剛想說話，楊玄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有勇氣，既然如此，妳便去見見賊酋，試探壹番。記住，別離城太遠。”
　　甄斯文：“……”
　　他雙腿都軟了。
　　可依舊從容的道：“領命。”
　　回身，他深吸壹口氣，低聲道：“斯文，妳行的，妳壹定行！”
　　走到城下，他搓搓臉，哆嗦了壹下。
　　城門開。
　　甄斯文壹騎出去。
　　城頭。
　　楊玄伸手，“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