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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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 賠罪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在元州的時候,楊玄也曾想過皇帝和廟堂中的重臣們是什麽樣的。
  彼時的他,看著廟裏的木雕神像,對壹起去的小夥伴說道:“陛下和那些重臣定然就是長這樣的。”
  小夥伴們各種爭執,但所有的爭執都只是這個神像不合適,另壹個合適。
  在他們的眼中,皇帝和重臣們都是威嚴的,都是可怕的,揮個手就能讓壹個村子覆滅,壹句話就能讓他們倒黴。
  後來他曾見到出行的縣令,雖然威嚴,但卻不是神像,這讓楊玄有些失望,當日野豕肉都少收了壹錢,回去後心疼了許久。
  此刻,殿內的君臣真的變成了神像的模樣。
  陳州,真的被圍攻了。
  楊玄在大聲疾呼,說陳州有危險,還遠遠沒到松懈的時候。
  沒人聽。
  在權力鬥爭的硝煙中,他的呼喊被漂沒了。
  壹如多年後的另壹個世界的大明,有識之士在大聲疾呼這個大明危險了,要完蛋了。可朝中的君臣卻孜孜不倦的在政爭。
  妳要說沒人看到危機,那不現實,畢竟都不是蠢豬。就算是蠢豬也得跟著嚎叫幾嗓子不是。
  但人是利己的,危機來臨和政治鬥爭什麽能帶給自己好處?
  當然是政治鬥爭。
  所以,危機,被漂沒了。
  可就在他們質疑危機消息是謊言時,鏡臺的人來了。
  啪啪啪!
  鏡臺的消息就像是大巴掌,抽的鄭琦臉頰高腫,眼睛青紫。
  關鍵是,楊老板偃旗息鼓了。
  他低眉順眼的站在那裏,甚至還給老丈人遞個忐忑的小眼神。
  ——丈人,我,是不是犯錯了?
  這是第二重打臉。
  就是在呵斥:鄭琦,妳特娘的是在誤國!
  楊玄裝……實際上也是小透明。
  但老丈人不是啊!
  周遵起身,從容的道:“老夫的女婿,看來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運氣,真是不錯!”
  如果說楊玄是暗搓搓的打臉,周遵就是明晃晃的狠抽。
  周遵又說道:“不過,鄭尚書判斷失誤也情有可原,畢竟,鄭尚書只是刑部尚書。
  刑部,它畢竟不是兵部。”
  看,老丈人體貼的讓鄭琦都顫抖了。
  ——妳壹刑部尚書,連戰陣都不懂的蠢貨,也敢沖著老夫的女婿,大唐名將楊玄的判斷指手畫腳?
  妳!
  也配!
  瞬間,楊玄覺得念頭通達了。
  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通了,涼悠悠的,舒坦的壹批。
  周遵坐下,依舊雲淡風輕。
  楊玄覺得此刻的老丈人能和寧雅韻坐而論道,二人之間壹定會相交莫逆,順帶斬雞頭,燒黃紙,拜個把子。
  而且周遵把火力全數集中在了鄭琦的身上,壓根不帶楊松成和皇帝的。
  這便是集中優勢兵力,傷其十指,不如斷其壹指。
  老丈人看來南征歸來後,沒少惡補兵法。
  皇帝顯然是覺得自己解脫了,“楊卿。”
  楊玄知曉,需要自己判斷的時候到了。
  “陛下,鎮南部被臣擊敗過,故而其可汗辛無忌頗為忌憚臣。”
  該給自己吹噓的時候,千萬別謙虛。
  ——辛無忌那孫子就是忌憚我,聽聞我去長安,就想撿個便宜。
  “陳州堅守,自然不怕。但今年的莊稼……”
  楊玄不知辛無忌是否約束了麾下,若是莊稼被毀,回去他就滅了那狗崽子!
  “莊稼小事。”國丈開口了,也是間接為鄭琦解圍。
  楊玄說道:“三大部中,馭虎部實力最為強勁。馭虎部可汗章茁狡黠,見此良機……陛下,臣就擔心他會順勢出兵。”
  鎮南部陳州能擋住,但馭虎部也出兵,閉關自守的陳州能堅持多久,我不敢說。
  到時候損失了多少,誰的鍋,誰自己背走。
  皇帝淡淡的道:“鄭卿。”
  鄭琦身體壹震,緩緩行禮。
  “臣,險些釀成大禍,請陛下責罰。”
  這事兒分明就是皇帝和國丈的鍋,但最後還是要鄭琦來背。
  許多時候,心腹的作用除去辦事之外,還得兼職背鍋。
  楊玄看了壹眼左相。
  陳慎不經意的讓人覺得此人沒什麽存在感,但往往在最關鍵的時候,他的話會讓局勢驟然大變。
  陳慎沒吭氣。
  這位孝敬皇帝的丈人,看著就像是壹株老樹,滄桑,且蒼勁。
  皇帝淡淡的道:“羅卿受了委屈,朕,心中不安。”
  是啊!
  還有羅才呢?
  上次說把楊玄弄到長安來任職,羅才極力反對,被鄭琦擠兌,被皇帝打壓,趕出了朝堂。
  當時的鄭琦意氣風發。
  現在,報應來了。
  ……
  羅才正在家中寫奏疏。
  第壹份致仕奏疏被皇帝打了回來,這是慣例。
  今日要送第二份。
  他幾乎不假思索的寫好了奏疏,起身出去,喊道:“來人。”
  仆役過來,羅才把奏疏遞過去,“交給管家,讓他送去。”
  他致仕的理由是病了,既然病了,自然不能親自送奏疏。
  老妻來了,“讓大郎送去吧!否則不尊重!”
  羅才說道:“誰來尊重老夫?”
  老妻見他倔強,心中嘆息,“我知曉妳心有不甘。”
  “不是老夫不甘心,是老夫為了這個大唐不甘心!
  妳可知壹國之衰亡如何起始?
  妳看看史冊,壹國衰亡之始,無不是先吏治敗壞。
  吏治壹壞,國中處處都是貪官汙吏,誰有心思去治理地方?誰有心思為過理財?誰有心思為國征戰?
  都在想著如何撈錢,都在想著如何升官發財。
  妳以為吏治是壹日壞掉的?
  非也!乃是日積月累。
  有人貪腐,有人乃是庸官。這樣的官員沒人管,這樣的官員飛黃騰達。那麽,其他人看了會如何?
  他能撈錢,我為何不能?
  漸漸的,沒人認真理事了……
  其實,貪腐不可怕,可怕的是貪腐了之後,他們還不管事。
  更可怕的是,他們借著職權橫征暴斂。
  如此,只需數十年,地方就盡數糜爛了。
  接著,妳就會看到流民。
  接著,妳就會看到烽煙四起。
  接著,妳就會看到異族馬踏……中原!”
  老妻苦笑,“皇帝趕妳出朝堂,不要妳了,妳還操心這些作甚?”
  “老夫不是為了他操心!”
  “那妳為了誰?”
  “這個大唐!”
  羅才說道:“當初武皇說,吏部當為國理才,為國舉才。
  老夫壹直記著這番話,壹直以這番話為座右銘。
  可……太上皇登基後,不論青紅皂白就清洗朝堂,隨後任用親信。
  老夫勉力支撐,本想當今登基會好壹些。
  沒想到的是,依舊如故,變本加厲。
  加之權貴和世家門閥插手朝堂,老夫這個吏部尚書倍感煎熬……”
  “那就回家吧!”老妻勸道,“事不可為,妳也盡力了,足以告慰武皇了,回家去!”
  “老夫不舍!只要想到那些無能之輩將充斥朝堂之上,老夫就心急如焚,夜不能寐。”羅才的眼裏布滿了血絲。
  “妳還想做什麽?”老妻知曉他執拗,但此事卻不準備聽從他的。
  “大唐危矣,老夫想為大唐續命。”
  “妳壹人能續命幾時?”
  “哪怕只是壹刻!”
  老妻搖頭,“我去收拾東西,此次卻由不得妳,咱們早些回去!”
  羅才被趕回家中,家裏的仆役也跟著沒臉,最近都低著頭辦事。
  而且回老家後,也用不上那麽多仆役,有人會被遣散。
  故而羅家壹副日落黃昏的景象。
  數騎來到了羅家外面。
  叩叩叩!
  今日的仆役開門慢了許久。
  吱呀!
  “找誰?”仆役有些不耐煩。
  然後,揉揉眼睛,“鄭尚書?”
  幾個在收拾東西的仆役愕然回頭。
  “不是他拼命攻擊,才讓阿郎被趕回家的嗎?”
  “他來作甚?落井下石?”
  “說是阿郎觸怒了陛下,他弄不好是來送壞消息的!”
  整個前院隨著這句話變得愁雲慘淡。
  “羅公可在?”鄭琦微笑問道。
  “小人這便去稟告。”
  若是以往,羅家的仆役不會這麽急切,但是造化弄人,如今羅才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得罪不起鄭琦這位國丈的心腹。
  羅才得知鄭琦來,第壹反應就是冷笑。
  “怕是來讓老夫妥協的。”
  羅才在吏部多年,就算是不刻意經營,依舊掌握著最大的壹股人脈。
  這股人脈作用巨大。
  他認為鄭琦是來要這個人脈的。
  至於交換,想來是用自己兒孫的前程。
  “老狗,想都別想!”
  羅才去了前院。
  見到鄭琦,剛想冷笑。
  鄭琦躬身,不是拱手,而是躬身。
  門外,幾個鄰居假裝路過。
  後面,羅才的老妻心中擔憂,帶著兒孫悄然跟來。
  所有人都看到了鄭琦躬身。
  拱手是見面禮,沒啥。
  躬身,多是晚輩對長輩。
  鄭琦直起腰。
  “羅公,老夫特來賠罪!”
  ……
  楊玄出了皇城,鄭索等人在等候。
  “辛苦了。”
  楊玄問了截殺的那夥人的情況。
  “風塵仆仆,應當是從北疆壹路跟來的。”
  “有數了。”
  楊玄說道:“老韓。”
  姜鶴兒感受到了些冷意,心中壹怔。
  “郎君。”韓紀上前。
  “來而不往,非禮也!”楊玄淡淡的道。
  “老夫明白!”
  楊玄隨即溫和壹笑,“去那個誰家……張五娘家看看。”
  姜鶴兒低聲道:“郎君方才好嚇人!”
  壹行人按照張五娘給的地址找了過去。
  如今長安城中的坊墻許多都被推倒了,剩下的也是茍延殘喘,裝模作樣。
  順著尋到了壹條小巷口,老賊看了壹眼,“咦!這裏面有些不對。”
  “什麽不對?”王老二問道。
  老賊說道:“這氣息有些熟悉。”
  “墓穴?”
  “不,怕是死過不少人!”
  潘正問道:“師父妳為何能感應到?”
  老賊嘆道:“等妳多見貴人幾次,自然就感應到了。這東西,就是陰氣,貴人的身上最多。”
  楊玄生出了些興趣,“那平民百姓的墓穴呢?”
  老賊說道:“平民百姓的墓穴埋的淺,棺木普通,日頭就這麽浸透下去,沒幾年就散了。”
  “哎!”
  邊上壹聲嘆息,幽幽的,嚇了眾人壹跳。唯有老賊淡定的道:“哎!老夫說的可對?”
  吱呀!
  邊上的壹戶人家開門,壹個老人用渾濁的眼睛看著老賊,“有些道行啊!這裏確實是死過不少人。”
  “如何死的?”老賊問道。
  “當初武皇重病不起,宮變。
  這裏就是壹個大將的家,太上皇的人馬沖殺進來,殺光了那個大將壹家子,連壹只貓狗都沒留下。”
  老人看到了姜鶴兒,就森森的壹笑,“後來啊!這裏晚上就能聽到慘嚎聲,求饒聲,還有那個大將的咆哮,說什麽老夫為國戎馬壹生,死不瞑目……嚇人呢!沒多久,這裏的人大多都搬走了。”
  “難怪沒看到人。”姜鶴兒悄然站在老賊的身後,想想又站在了楊玄的身後。
  “為何站在我的身後?”楊玄問道。
  “郎君是刺史,還是名將,站在郎君的身後,我就不怕了。”
  眾人壹路進去。
  走到半途,找到了壹戶人家。
  門,破破爛爛的,甚至是補過的。
  叩叩叩!
  老賊上前敲門,回頭道:“有人。”
  “誰呀?”
  是張五娘的聲音。
  “張五娘,咱們是今日買飴糖的人。”
  “等等。”
  稍後,腳步聲傳來,接著有人在門縫裏往外看。
  門開了,張五娘拎著菜刀,喜滋滋的道:“郎君竟然來了。”
  楊玄點頭,“怎地住在此處?”
  張五娘說道:“不要錢,也沒人驅趕。”
  “會驅趕嗎?”姜鶴兒問道。
  張五娘點頭,“每逢節氣,長安城中就會驅趕乞丐和流民。”
  張五娘的父親躺在床榻上,整個屋子看著破舊,但整理的不錯。
  得知張五娘的父親是做工被熏壞的肺腑,沒錢醫治導致下不來床後,楊玄就問道:“哪家弄壞的?”
  “那個王氏。”張五娘的父親笑著,“冶煉鐵器呢!”
  楊玄想到了太平冶煉礦石時,靠近煙塵的人,他都令戴著自己弄的‘口罩’
  這東西不難。
  他也給王氏的管事說過。
  為何沒弄?
  他隨即令人去請醫者。
  “多謝了。”
  張五娘的父親不敢接受。
  “我家郎君是陳州刺史。”老賊壹句話就解除了他的擔憂。
  “妳閨女做的飴糖好吃,可願去北疆做?”楊玄笑著問道。
  外面,張栩說道:“這個天下多少流民如他們父女壹般,郎君救得了他們,可如何救那些人?”
  屠裳靠在門邊,雙手抱臂。
  “上次老夫也問過郎君這個問題。”
  “郎君如何說的?”
  “見到壹個,救壹個。
  救壹個,算壹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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