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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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壹十五章 老怪物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第二日,楊玄先去了州廨。
  “桃縣來了文書,讓咱們小心北遼的探子。”盧強遞過壹份文書。
  “兵馬未動,探子先行。”楊玄接過文書,“若是北遼要興兵,第壹件事便是派出探子,打探北疆各處。”
  他看了壹眼文書,正是此事,“此事讓赫連燕去做。”
  姜鶴兒壹邊鼓著腮幫子咀嚼,壹邊進來,見到三人齊齊看向自己,趕緊把嘴裏的食物咽下去。
  可食物太多了些,壹下梗著了。
  楊玄過去,壹巴掌拍在她的脊背上。
  姜鶴兒咽下了食物,眼淚汪汪的道:“我來晚了。”
  “不晚。”現在還沒到上衙的時辰,楊玄交代了幾句,“我上午在玄學,若是有事就那邊尋我。”
  “玄學今日招收弟子嗎?”盧強問道。
  “對。”楊玄指指姜鶴兒,“讓鶴兒帶五千錢,算是州廨給的賀禮。”
  曹穎笑道:“郎君也得給。”
  “我就去個人。”楊玄笑道。
  隨即出去,上馬後,楊玄指指姜鶴兒的小嘴兒,“擦擦。”
  “怎麽了?”姜鶴兒用手背抹了壹下,“有油。”
  “早飯為何吃的這般晚?”
  楊家現在人口太多,堪稱是鐘鳴鼎食。不過每頓飯的時候,王老二壹聲吶喊,誰都能聽到。
  “早上我去看水井了。”
  “什麽水井?”
  “就是昨夜包冬撈月亮的水井。”
  “那裏面有什麽?”
  “就壹只鞋子飄著。”
  楊玄幻想了壹下那個畫面,就不禁聯想到了在卷軸裏看過的電影,不過,那個畫面中,不但有漂浮的紅繡鞋,還有壹蓬長發。
  玄學今日大開山門,喜氣洋洋啊!
  寧雅韻也冒泡了,帶著壹幹教授迎客,不,是歡迎新人。
  新人還沒來,客人來了。
  原先陳州的信仰有些雜亂,按照盧強的說法,陳州的神靈太多了些,有管生育的,有管錢財的,有管健康的……這不打緊,關鍵是,每個神靈都是壹專多能,什麽都能管。
  亂七八糟的信仰之下,百姓迷茫了。
  玄學的到來,就像是壹縷新風,讓陳州百姓眼前壹亮。
  以前大夥兒信奉的神靈都是野路子,沒來歷的。甚至壹棵大樹活的足夠久,都會被人封個神號,從此成為百姓精神寄托的對象。
  玄學不同,裏面供奉的神靈傳承有序,上千年了。
  而且,玄學的神靈很專業,不會壹專多能,而是壹板壹眼,該管生育的就只管生育,該管錢財的,不能去插手健康……
  這才是專業啊!
  於是香火鼎盛。
  信徒日增。
  今日是玄學的大日子,那些信徒們陸陸續續來了不少。
  “馬郎君!”
  “唐郎君!”
  教授們笑著去迎接。
  “包冬呢?”寧雅韻問道。
  那個手腕靈活的弟子,正是此刻接待的最佳人選啊!
  “昨日去子泰那裏飲酒,喝的爛醉,掉井裏去了。”
  “沒事吧?”寧雅韻有些擔心。
  “沒事。”
  “那就好。”
  “回來被我狠抽了壹頓,如今大概在上藥。”
  這個女人,太兇悍了……寧雅韻嘴角抽搐,“打的,好。”
  包冬急匆匆的出來了,嘴角青腫,行禮後,趕緊去前面接待。
  “看看,多利索!”安紫雨有些陶醉於自己毒打壹頓帶來的效果,指間的戒尺轉動的越發的歡喜了。
  若是讓她接任掌教會如何?
  寧雅韻認真想了想,隨即拋開這個想法。
  玄學會成為幫派吧!
  靠著暴力來鎮壓下面的弟子。
  哎!
  老夫,難啊!
  包冬回來,“掌教,來了個說是長安的客人,自稱楊氏的楊嘉,得知玄學在北疆開了山門,特來道賀。”
  “楊氏?”安紫雨冷笑,“就該打出去!”
  “大局為重!”寧雅韻搖頭,“請了進來。”
  楊嘉微笑著過來,隨行的有十余人,其中壹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引人註目。
  “見過寧掌教。”楊嘉拱手。
  “多謝了。”寧雅韻灑脫稽首。
  那個面白無須的男子走上來,開口,尖利的聲音讓寧雅韻眸子壹縮。
  “楚荷,見過寧掌教。咱壹直在宮中,沒去過國子監,沒福分吶!今日來了,好歹寧掌教得讓咱見見那些神靈不是。”
  安紫雨瞇眼想說話,寧雅韻上前壹步,“好說,請。”
  這個楚荷來自於宮中,他笑道:“當初誰也沒想到玄學竟然撤出了國子監,陛下後來提及此事,還頗為惱火。
  壹打聽,才知曉玄學來了北疆。
  這不,陛下令咱來看看,看看玄學上下可還好。若是不成,便回去。
  長安大,不缺壹個山門。”
  這話裏有話,有些拉攏的意思。
  “請。”寧雅韻沒接茬,而是頷首,隨即兩個教授過來,帶著他們進去。
  看著他們過去,安紫雨說道:“當初可是趕狗壹般的把咱們趕出了國子監,如今卻來拉攏。這是想削弱子泰之意。”
  “連妳都看出來了。”寧雅韻嘆道:“可見皇帝越發的昏聵了。”
  安紫雨想了想,“妳這話的意思,是說我昏聵?”
  “不,再昏聵的皇帝,也比壹般人強。”
  寧雅韻成功把話題岔開,但自己卻開始了琢磨。
  別的帝王口含天憲,壹言九鼎,李泌卻朝令夕改……
  黃春輝吐血,北疆大變在即。
  “寧掌教。”
  壹個熟人來了,笑瞇瞇的拱手。
  “陳郎君,少見,請。”寧雅韻溫文爾雅的稽首。
  楊嘉和楚荷單獨被安排在了壹個房間內。
  隨從檢查了壹番,“沒人窺聽。”
  “玄學這幫子人滿腦子就想著清談,不會窺聽。”楚荷坐下,問道:“國丈讓妳來,是何意?”
  楊嘉說道:“黃春輝跋扈,廖勁也就罷了,更推出了楊玄,北疆竟有些尾大不掉之意。國丈令老夫來看看陳州,看看楊玄……”
  “想拉攏誰?”楚荷嗬嗬壹笑,伸手去拿水杯。
  這是壹雙密布皺褶的手,血脈在皺褶的手背上蜿蜒,看著就像是老樹皮下的蛇蟲。
  楊嘉不禁壹怔,想到了宮中的那些老怪物。
  宮中自有傳承的修煉法子,那些內侍進宮後,就有人查探他們的資質,若是資質好,就會被那些老怪物收為弟子,潛心修煉。
  這些人在宮中的唯壹任務就是護衛。
  皇帝怎地派了個老怪物來……楊嘉突然想通了,玄學乃是修煉的門派,妳派壹個不懂修煉的內侍來,兩邊也找不到共同語言不是。
  楚荷,定然是修為了得。
  想到這裏,楊嘉的態度好了些,“北疆都是些失意者,國丈壹心為國,拉攏這些人何益?”
  “嗬嗬嗬!”楚荷笑的很是不屑,“要拉攏誰咱不管,不過,不得壞了咱的事,否則……北疆處處皆可埋骨。”
  皇帝和國丈之間看似親密,可有心人都知曉,國丈和身後的勢力太龐大了,令皇帝忌憚不已。
  楚荷這等人平日裏就知曉修煉,接人待物的能力不說近乎於零,但也好不到哪去。
  他能這般說,定然便是皇帝的態度。
  皇帝對國丈的猜忌,越發的濃郁了啊!
  楊嘉淡淡的道:“彼此彼此。”
  “嗬嗬嗬!”
  楚荷起身,“走!”
  他帶著隨從出去了,楊嘉身邊的人才說道:“郎君……”
  “隔墻有耳,出去說話。”
  眾人出了房間,在外面這裏壹堆,那裏壹堆。
  “看,楚荷他們在那!”
  楊嘉已經看到了。
  “楚給事,那寧雅韻看著不陰不陽的,怕是不肯呢!”
  楚荷在宮中掛著壹個內給事的頭銜。此次隨行的都是宮中的侍衛,唯有個叫做湯飯的內侍,也就是他的弟子跟著伺候。
  湯飯才十三歲,很是好奇的看著左右。
  “壹入宮中深似海啊!”楚荷看著弟子,眼中多了壹抹慈祥,“還沒說話,怎知不肯?”
  侍衛說道:“寧雅韻就是個閑雲野鶴,小人擔心他更喜歡北疆的無拘無束。”
  “小子,咱教妳個乖!”楚荷笑道:“當初咱進宮之前,耶娘說了,壹切聽上面的話,壹言壹行都要謹慎,最好不說話。
  後來咱被挑中,就如同湯飯般的做了別人的弟子。
  師父說,修煉有成,就能無拘無束。
  可後來咱才知曉,這是屁話!
  修煉有成又能如何?宮中的規矩在,難道咱還能無視?
  這陳州也是壹樣,寧雅韻難道還能無視陳州,無視楊玄的規矩行事?
  須知,在長安國子監,也沒誰給玄學定什麽規矩,就壹條,遵從律法罷了。
  陳州看似不錯,可人口沒法同關中比……
  宮中多年收人,資質最好的便是關中子弟。
  咱的師父當年說過,國運昌隆時,人才輩出,這便是寫照。
  妳以為寧雅韻不想回長安?看看他的衣裳,舊了。看看那些教授,來個認識他們的人。”
  壹個侍衛過來,仔細看看,“那人是教授鐘會,原先最是豪邁,如今看著有些沈郁。那人是莊信,原先整日喝的臉通紅,如今,怎地和女人般的肌膚白嫩了。”
  “窮了!”楚荷嗬嗬笑道,“玄學好享受,當初在國子監時,玄學上下吃香喝辣,沒事兒就登上樓臺水榭談玄。如今呢!精窮了。若是拋出好處,寧雅韻難道還不願意接受?”
  湯飯說道:“師父,有飯吃就好。”
  “妳個憨貨。”楚荷說道:“能享受,誰願意吃苦頭?玄學當初離開長安是迫不得已。妳以為他們情願?楊玄是想利用這些好手罷了。
  以前還沒什麽,可如今黃春輝壹番話,讓陛下惱火不已,楊玄,也成了秋後的蚱蜢,蹦跶不了幾日了。既然如此,玄學留在此地作甚?”
  “咦!那人是誰……楊玄來了。”
  楊玄帶著人進了山門。
  “恭喜掌教。”
  姜鶴兒把賀禮送過去。
  “誰的?”記錄的弟子問道。
  “州廨的。”
  “哦!”
  弟子有些小失望。
  竟然不是師兄的。
  “再過十年,玄學就要昌盛了!”楊玄看著那些年輕人徐徐進了山門,不禁感慨道。
  寧雅韻撫須微笑,“萬事開頭難。不過,虧得子泰妳多番誇贊玄學,才有了今日的盛況。”
  楊玄笑道:“我也是玄門的壹份子啊!”
  壹份子!
  這話很重要。
  大佬,別再盯著我了行不?
  玄學的掌教我沒興趣。
  楊玄覺得自己暗示到位了。
  子泰這話,難道是對掌教之位有興趣?
  寧雅韻的眼中多了異彩。
  如此,老夫以後還得給子泰造勢。
  這事兒,包冬幹最適合不過了。
  “子泰。”
  包冬春風滿面的過來了。
  宿醉後醒來,會茫然壹陣子,隨後記憶翻滾,就像是碎片般的壹塊壹塊的鉆出來。這壹塊是昨夜妳表現的很好,酒德充沛。
  這壹塊是妳昨夜酒後出醜……
  這時候妳就會羞愧難當,覺著自己沒臉見人,恨不能地上多壹條裂縫,好讓自己鉆進去。
  但包冬不同,看著依舊如故,仿佛昨夜的事兒都是他的兄弟幹的。
  “妳臉皮真厚,我家的水井都擱不下。”楊玄譏諷道。
  “呵呵!”包冬笑的很是誠懇,“昨夜少了壹只鞋子,如今玄學窮啊!子泰回頭捐些衣裳鞋子吧!”
  “那妳如今穿的新鞋哪來的?”楊玄看了他腳下的新鞋子壹眼。
  “我去求了個師姐,她送我的。”
  “是騙來的吧?”
  “看妳說的,師姐同情心泛濫,可憐我罷了。”
  “妳特娘的,小心以後被人套麻袋。”楊玄已經看到了那個師姐,腳很大,穿著壹雙破舊的鞋子來回奔忙。
  “不會,師姐說了,她想減些肉,讓我回頭和她壹起吃飯,撥些肉給我。”
  “妳究竟和她說了些什麽,讓她這般?”
  “我就說,北疆的水土養人,師姐看著,竟然脫胎換骨的美,讓人怦然心動……”
  “不要臉。”
  “回頭我就還她。”
  “還算妳有些廉恥。”
  “這鞋略微大了些,穿著不舒坦。”
  二人壹頓插諢打科,包冬說道:“宿醉的酒意都消散了,舒坦,哎!差點忘記了,先前來了個楊氏的楊嘉,還有壹個宮中的楚荷,子泰,來者不善吶!”
  “哦!”楊玄心中壹動。
  “楊嘉來了。”包冬低聲道。
  楊嘉微笑著走過來。
  “楊使君!”
  都姓楊,緣分吶!
  楊玄向他走去。
  果然,哪怕是對頭,依舊要對楊氏報以尊重!
  楊嘉的微笑多了幾分矜持。
  眾人緩緩看向他們。
  楊靜止步,矜持的看著楊玄。
  楊玄歡喜的走向他。
  壹如多年未見的老友。
  姿態,太親切了。
  近了。
  楊玄的雙手到了胸前,準備拱手。
  楊嘉微笑,晚了壹步。
  黃春輝的推舉就是毒藥,楊玄,怕了!
  二人越來越近了。
  楊嘉的雙手提到胸前,雙手合攏……
  楊玄身體偏了壹下。
  和他擦肩而過。
  拱手,笑容滿面的道:“阿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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