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破淮安

　　不給國公爺丟人？
　　寧死不降賊？
　　孫武進聽陸四這般叫法，頓時呆住旋即醒悟，忙也扯著嗓子對其他人喝道：“事到如今唯有壹死報國，我等便為朝廷盡忠了吧！”
　　“跟賊人拼了！”
　　陸廣遠不管三七二十壹也跟著吼了壹嗓子，爾後卻覺不對：好像他們也是賊人。
　　夏大軍和程霖、謝金生等人聽了陸、孫二人叫喊都是心生困惑，壹個個真的以為陸四是要他們跟叛軍拼到底。
　　孫武進趕緊朝他們擠眼，又朝城上指指。
　　謝金生會意過來，朝城上竟是大罵起來：“上面的王八蛋，妳們見死不救，妳們陷害忠良，妳們就是那潘仁美，是高俅！”
　　這是說書的聽多了。
　　“國公爺不會饒過妳們，朝廷也不會饒過妳們！”
　　“天殺的，不若叫賊人生吞活剝了妳們！”
　　“我們就是做鬼也不過放妳們這幫畜生！”
　　“……”
　　眾人連聲咒罵，咒罵之余咬牙與那撲上來的叛軍再次廝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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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上，聯城有警，傳訊有賊人正在攀城，因先前聯城部分守軍被抽到了西城，那裏守衛力量極其薄弱，鄭泰不得不帶部分士卒前往救援。
　　推官金澎和知府吳大千在鄭泰走後發生了劇烈爭執。
　　“吳知府，妳聽聽，妳看看，城下的忠勇之士會是反賊嗎！”
　　聽著城下那幫國公府家兵的咒罵聲，金澎不僅未有半點動怒，反而更加堅信城下確是南都忠勇官兵。
　　“這……”
　　吳大千不是瞎子，城下叛軍和那幫國公府家兵的廝殺哪裏是做戲的，那是真刀真槍的肉搏啊！
　　“吳知府，若我等置朝廷忠勇官兵不顧，坐視他們覆沒，試問其余各處官兵知道之後，誰會來救我等！”
　　金澎探頭正好看見壹名國公府家兵被叛軍長矛刺中，臨死前還悲嗆的朝城上看，右手更是努力上擡，顯是死也不瞑目，當真是心顫的都要落淚了。
　　吳大千雖有所動搖，但還是沒有下令救人。
　　金澎怒了：“吳大千，我看妳是聰明過頭了！有這等官兵在城上助戰，不比叫他們枉死的好！”
　　言畢，袖子壹甩，憤聲對那代替鄭泰指揮的福建兵把總孫正下令道：“扔繩子救人！”
　　孫正猶豫。
　　“此是軍令！部院那裏，我來擔當！”金澎怒極。
　　孫正朝淮安知府看去，後者還想開口勸說，就聽金澎怒喝道：“吳大千，此地是淮揚，不是關外！……妳難道真要學那幫禽獸不如的遼東兵！妳以為此事過後就無人知曉，朝廷沒有法度了！”
　　此言讓吳大千壹滯，金澎這話直指他心中最痛，也是最軟處。
　　十二年前吳大千任寧前兵備副使時，曾多次目睹以祖大壽為首的關寧軍對客軍見死不救。
　　甚至有壹次為了逃命，吳大千親自下令遺棄數千民夫，導致這些民夫被清軍擄去。後因此事被禦史彈劾罷官，四年前重金賄賂周延儒方重新啟用為淮安知府。
　　金澎此言既是指責他吳大千見死不救，更是在以彈劾威脅他。吳大千知金澎說到做到，思慮片刻，擺手示意孫正聽從金澎之令救人。
　　孫正見狀也是幹脆，立即下令部下扔繩子救人。
　　“下面的，快上來！”
　　十幾個福建兵將繩子從城門上墜下，大聲呼喊，對於城下這幫死戰的國公府家兵，福建兵也是敬佩的。
　　城下淮軍眾人聽到都是驚喜，如絕處逢生。
　　“程霖，廣遠，妳們先上去！”
　　陸四壹把拽過侄子廣遠將他第壹個推到城墻下。
　　廣遠急道：“老爺，妳先上！”
　　“快上，別廢話！”
　　陸四將繩子往廣遠手中壹塞，轉身奔向盾車，夏大軍、徐和尚等人見狀也沒著急去搶繩子上城，而是聚在陸四周圍擋住那些叛軍，給同伴爭取時間。
　　廣遠見老爺不肯先上，只得用牙齒咬住刀，雙手勒繩，雙腳頂在城墻上，向城上攀登而去。
　　城上的福建兵也壹起用力拽繩，將陸廣遠十幾人拉了上去。
　　“妳們上！”
　　陸四扭頭喝令，壹批又壹批，轉眼便上去了六十幾人，還余十幾人。
　　那些被叛軍威逼上前的河工們此時卻不願上前沖殺了，似乎巴不得這些拼死和他們搏殺的官兵們能夠早點上城。叛軍隊伍中的火銃手倒是不住放著銃，可打來打去也沒打中幾個人。
　　在後面督陣的張天寶註意力早不在城門這邊，而是焦慮不安的望著聯城方向。
　　那裏，才是破城的關鍵！
　　上了城的淮軍並沒有輕舉妄動，壹個個做出力竭不支的樣子或坐在地上喘氣，或靠在城垛上，福建兵知他們和賊軍拼殺太久，自是不疑。
　　金澎問了壹名淮軍，知他們的軍官尚未上來，心中更加敬佩，危難之際將生的希望先給部下，魏國公果然帶兵有方。
　　陸四在廣遠的拉拽下翻過垛口，壹眼就看到了旁邊站著個綠袍官員。
　　“為何這麽遲才扔繩子，妳們淮安的官是想把我們都坑死嗎！”不等那官員開口，陸四就先質問起來。
　　“城外都是賊人，本官不得不慎重，還請這位將軍體諒。”吳大千見陸四身上穿的是參將的官服有些重視。
　　“體諒？”
　　陸四冷笑壹聲，“當然體諒，因為我們就是賊人！”
　　話音未落，揮刀就朝這官員砍去，可憐吳知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壹刀砍翻在地，抱著皮開肉綻的傷勢在那雙腿直伸。
　　“動手！”
　　程霖跟兔子似的壹下就蹦了起來，壹刀砍向邊上拿著火銃的福建兵。其余眾人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身邊的福建兵殺去。
　　福建兵不防變亂，火銃都來不及點燃就被上城的淮軍砍倒壹片。
　　“我害了全城軍民啊！”
　　金澎到這時哪裏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羞怒後悔之下，竟直接從城上跳了下去。
　　“奪城門！”
　　“發信號！”
　　陸四大刀壹揮，追著壹幫根本來不及放銃的福建兵直往城下跑。
　　背負壹厚實大包的徐和尚迅速解下包裹，隨手拿起插在垛口上的火把朝包裹中那物點去，但聽“噗嗤”壹聲，伴隨著引信，壹枚紅色煙花升騰上空。
　　“陸兄弟他們得手了，咱們進城！”
　　數裏外，望見淮安城上空炸響的煙花，郭老四興奮的壹下跳起來。
　　“點火把！”
　　隨著壹聲令下，上千枝火把壹下點燃，繼而壹條長長的火龍隊伍向著淮安城撲了過來，伴隨著的是“破淮安”的叫喊聲。
　　城下那些正在攻城的叛軍聽到後方的叫喊聲先是大驚，以為來了官軍的援軍，但聽是破淮安的吶喊聲，壹個個都是驚喜交加。
　　正在聯城上率部和福建兵爭奪城墻控制權的李士元遙聽聲音，猜測是其余處造反的河工頭領中有聰明的帶隊趕來了。
　　“弟兄們，淮安是我們的了！”
　　大喜若狂的李士元從地上的屍體抽出長矛，向著不遠處的正手忙腳亂裝填火藥的福建兵扔了過去。
　　伴隨著壹聲慘叫，那福建兵中矛倒地，手中的火銃也摔落在地，藥子灑了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