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遠方來客

　　嚴淩峴迷茫道：“受傷？什麽傷？”
　　齊寧心知西門無痕受傷壹直在刻意隱瞞，莫說外人，就是連神侯府的人也是不知，笑道：“沒什麽。嚴校尉，神候四年前離京遠遊，妳可知去了何方？”
　　嚴淩峴搖頭道：“神候出門，連皇上都不過問，咱們哪敢多問。”
　　齊寧壓低聲音道：“那妳是否能查出神候當年去了哪裏？”
　　“國公，不是我推辭，神候的行蹤，絕不可能查得出來。”嚴淩峴急道：“神侯府辦差，就是壹般的吏員外出，其他人也不得詢問去向，就莫說神候了。而且神候外出近壹年，自然不會只去壹個地方，天南海北，誰能說得清楚。”
　　齊寧心知嚴淩峴這話倒是不假，西門無痕的行蹤，不可能被別人知道，嚴淩峴就算在神侯府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可能搞清楚西門無痕四年前的去向。
　　“國公，衙門裏還有差事，我還要回去給妳打聽那個喇嘛的下落，您看……！”嚴淩峴如坐針氈，只想趕緊離開。
　　齊寧笑道：“這壹桌子菜，嚴校尉不壹起嘗壹嘗？”
　　“不嘗了，國公慢用！”嚴淩峴如或大赦，忙拱手行了壹禮，轉身便走，腳下生風。
　　齊寧看他離開，這才拿起筷子，嘆道：“好東西不知道享用，暴殄天物。”
　　齊寧十分愜意地用過飯，這才從酒鋪後門離開，他雖然得了驚鴻，但驚鴻太過顯眼，所以出門時還是騎著普通的馬匹，轉過壹條街，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陡然回頭，恰好看到壹道身影縮進巷子裏，心知後面已經是被人盯上。
　　他心中冷笑，依然騎馬前行，很快便拐進壹條僻靜的巷內，起身站在馬背上，雙足壹蹬，躍上了邊上的屋頂，居高臨下，俯視巷內，果然，只片刻間，便見壹道身影進入巷內，那人戴著壹頂鬥笠，但身材高大，進到巷內，卻只瞧見那匹馬，顯然有些吃驚，四下裏張望，忽地意識到什麽，擡起頭來，齊寧卻已經如同鷹隼般從天而降，探手向那人抓了過去。
　　那人身材雖然魁梧健壯，但反應卻是極快，足下壹蹬，人已經飄開壹丈有余。
　　齊寧落在地上，背負雙手盯著那人，笑道：“朋友壹直跟著我，莫非有什麽好買賣要和我做？”
　　那人低著頭，鬥笠遮住面容，齊寧壹時看不清楚相貌。
　　“多日不見，錦衣候的武功似乎大有長進！”那人聲音粗重，緩緩擡起頭，擡臂用手將鬥笠向上擡了擡，齊寧仔細瞧了瞧，臉色驟然大變，失聲道：“是……是妳！”
　　眼前這人，身材威猛高大，虬髯如針，竟赫然是九天樓的火神君。
　　九天樓五大神君，木神君早就被齊寧所殺，而幾個月前，水神君和火神君陪同北堂風出使東齊，因為幽寒珠，水神君被貢紮西壹幹人帶走，至今生死不明。
　　北漢內亂，煜王爺領著北堂風繞道楚國境內，是想自漢中出關，進入鹹陽，但中途卻遭挫折，煜王爺被楚國所擒，如今還在軟禁之中，而當時火神君在亂中護著北堂風下落不明，此後傳來的消息，齊寧知道北堂風和火神君還真的跑到了鹹陽，投奔到屈元古身邊，屈元古是北堂風的舅父，其目的正是要借用鹹陽兵馬爭奪北漢皇位。
　　北漢如今打成壹團，五皇子帶領邊軍殺奔洛陽，而六皇子北堂昊統軍爭鋒，北堂風則是仗著屈元古的兵威，占據潼關，隨時撲向洛陽。
　　火神君隨在北堂風身邊，此時理應在鹹陽那邊，這時候突然出現在大楚京城，著實讓齊寧大吃壹驚。
　　火神君上前兩步，拱手道：“見過錦衣候！”
　　他似乎並不知道齊寧已經被晉封為公爵，依然是以侯爺稱呼。
　　“火神君，妳還真是膽大包天。”齊寧嘆了口氣：“妳可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神侯府的眼線遍布京城，妳們九天樓和神侯府水火不容，乃是宿敵，若是被他們發現，妳只怕連骨頭都剩不下。”
　　火神君哈哈壹笑，道：“侯爺，我既然敢來，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妳壹直跟著我，難道是想刺殺我？”齊寧聳聳肩：“恕我直言，只靠妳壹個人，還做不到這壹點。”
　　火神君搖頭道：“侯爺誤會了，我對侯爺絕無敵意。這次過來，是有求侯爺！”
　　“有求於我？”齊寧失聲笑道：“火神君，妳是北漢九天樓的人，我是大楚的官員，妳怎會有求於我？即使有求於我，妳覺得我能答應？要是被人扣上壹個私通外國的罪名，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火神君道：“侯爺放心，我所求，對侯爺有利，對妳們楚國更加有利！”
　　齊寧心中狐疑，不知道火神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微壹沈吟，才道：“是北堂風派妳來的？”
　　“正是。”火神君手臂壹揮，壹只小竹筒向齊寧直飛過來，齊寧探手抓住，火神君拱手道：“這是我們所在的地方，侯爺只要過去，就能見到我們。本來我們想登門拜訪，但也知道妳我兩國畢竟是敵國，若是貿然登門，正如侯爺所言，只怕會給妳帶去麻煩，所以侯爺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在這個地方見面。”
　　“妳們？”齊寧皺眉道：“妳們來了多少人？”
　　“不瞞侯爺，連上我，壹共四個人。”火神君十分幹脆：“我們四個現在都在此處，侯爺如果要抓我們，只要將竹筒交給神侯府，定可將我們壹網打盡，可是如果侯爺為大局著想，我們會恭迎大駕！”
　　齊寧冷笑道：“妳若有事，現在就可以明說，倒也不必如此謹慎。”
　　“有些事情，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說得清楚。”火神君道：“而且事情十分復雜，必須細談。如果侯爺覺得地方不合適，可以說壹個地方，我們可以按照侯爺所說的地方過去找侯爺。”
　　齊寧見火神君神情肅然，倒不像是開玩笑。
　　“北漢人嘛，我還真不怎麽信得過。”齊寧含笑道：“這樣吧，秦淮河邊，有壹家王記茶館，今天晚上亥時，妳可以在茶館二樓見到我。”
　　火神君立刻拱手道：“多謝侯爺，今晚必當準時赴約！”他也不廢話，轉身便走。
　　齊寧看著火神君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憑他的直覺，火神君倒並不像是要給自己設下陷阱，畢竟如果真要伺機行刺自己，他沒有必要亮出真容，而且見面的地點由自己挑選，對方也並無異議，對方似乎真是有事商談。
　　只不過他實在想不明白，北堂風派火神君前來，又能商議何事？
　　夜色闌珊，秦淮河上壹如既往地鶯歌燕舞，從秦淮河上飄蕩過來的靡靡之音，也確實讓兩邊的行人渾身軟綿綿的。
　　齊寧所說的王記茶館，是丐幫的壹處據點，也是搜羅消息的地方，當初齊寧也正是在此處見了灰烏鴉，令他招攬人手組建夜鬼，為自己打探消息。
　　秦淮河上燈火輝煌，齊寧坐在窗口望著河面上往來如梭的畫舫，心中卻是有些黯然。
　　對他而言，秦淮河和卓仙兒的名字是連在壹起，見到秦淮河，便讓他不得不想到卓仙兒，可是自那夜之後，卓仙兒便杳無音訊，似乎從人間蒸發壹般，偶爾想到仙兒的柔情似水，如今卻再不復得見，齊寧心中總是有些酸楚和內疚。
　　當初在會澤縣城，他曾想過找尋小蝶，可是帶走小蝶的鏢隊半道被劫，線索斷絕，要找尋也無從查起，如今卓仙兒失蹤，自己依然是找不到線索，這讓他心中生出挫敗感。
　　亥時時分，卻是秦淮河上最熱鬧的時候，樓梯口傳來腳步聲，齊寧扭頭看過去，便見到身材魁梧的火神君已經從樓梯口上來，依然是戴著鬥笠，在他身後，卻是跟著壹名身著灰色長衫的男子，頭戴壹頂布帽，齊寧看他行走動作，似乎並非習武之人，即使習武，那武功也是稀松平常。
　　這裏是丐幫的據點，樓下就是丐幫的人，齊寧自然不擔心他們會在這裏設下圈套。
　　火神君上前來，拱手道：“侯爺果真是信人！”側過身，向後退了兩步，他身後那長衫人上前來，拱手道：“鄙人是屈將軍麾下的軍師長史柴伯忠，見過錦衣候！”
　　齊寧瞇起眼睛：“軍師長史？”
　　“鄙人的職責，主要是幫助屈將軍出謀劃策，制定戰略。”柴伯忠含笑道：“承蒙屈將軍垂愛，已經跟隨將軍十余年，算是屈將軍的心腹。”
　　柴伯忠年過五旬，身材清瘦，但目光炯炯有神，渾身上下透著壹股文士氣息。
　　“柴軍師遠道而來，沒能大擺宴席，只能在這茶館喝壹杯茶，正是怠慢了。”齊寧微笑道，他口中說怠慢，但表情卻沒有壹絲慚愧之色，擡手道：“請坐！”
　　柴伯忠瞥了火神君壹眼，火神君拱了拱手，也不廢話，竟是轉身下樓而去。
　　齊寧略感詫異，但不動聲色，兩人對面坐下，柴伯忠開門見山道：“今次前來貴國，本是想拜見貴國皇帝，但妳我兩國素來敵對，我們在建鄴也並無門路見到貴國皇帝。錦衣候是貴國皇帝的寵臣，也是大楚的柱梁之臣，所以才厚著臉皮求見侯爺，想讓侯爺幫忙將三皇子和屈將軍的意思轉達給貴國皇帝！”


第十二卷 白骨如山鳥驚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