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1章 最美好的約定

　　曲樂聲聲，舞姿優美。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李弘信和韋書同身為西川的主人，當然是頻頻地向齊寧敬酒。
　　齊寧這壹桌，乃是在屋廳之內，但是靠近正門，也是方便看到外面的歌舞，而官員士紳卻都是在外面就座。
　　齊寧心想這也幸好是春天，若是冬天，不知道這幫人坐在外面會是什麽感受。
　　酒過三巡，李弘信忽然笑道：“侯爺覺得這舞蹈如何？”
　　“不錯。”齊寧十分幹脆笑道。
　　李弘信笑道：“這是開胃菜，本王請了戲班子過來，待會兒酒宴散過之後，還能聽戲，只是不知道侯爺可喜歡？”
　　“王爺喜歡的東西，壹定十分講究。”齊寧含笑道：“我只怕聽不懂，待會兒王爺可要給我多講講。”
　　依芙坐在齊寧身邊，壹開始還有些緊張，畢竟在場這麽多官員士紳，排場極大，她此前還真是從未見過。
　　只是她自始至終，也不瞧李弘信壹眼。
　　李源濫殺數名黑巖洞的苗人，而且將牙甘砍了腦袋送到山上，黑巖洞與蜀王府自然是結下了血海深仇。
　　酒過三巡，又換了壹批歌舞伎，李弘信為了這次宴會，請來的歌舞伎在成都也都是赫赫有名，壹時間紅肥綠瘦，輕歌曼舞，吸引了在場大多人的目光。
　　他瞥了李弘信壹眼，只見李弘信饒有興趣地觀看歌舞，手中端著酒杯，低頭正要飲，忽地皺了下眉頭，卻見他忽然擡頭看了壹眼，樂聲此時壹緊，也就在此時，卻聽到“哢嚓”壹聲響，樓頂竟然裂開，壹人黑巾蒙面，從天而降，手中壹柄長劍竟然是勁刺李弘信。
　　這時候大多數人的目光依然是被歌舞所吸引，許多人還在交頭接耳品評，誰也沒有註意到這裏突生變故。
　　西門長史坐在李弘信下首，臉色大變，高聲叫道：“有刺客！”
　　他說有刺客的時候，已經第壹時間推開了李弘信，那壹把利劍見到李弘信被推開，猛地壹轉，刺向西門橫野。
　　西門橫野怪叫壹聲，向後飛退，大喝道：“保護王爺和侯爺！”
　　那刺客壹劍逼退西門橫野，此時已經落在椅子上，側身出劍，往李弘信刺了過去，劍法詭異，又快又急。
　　李弘信此時已經是臉色大變，他被西門橫野突然壹推，站立未穩，長劍便到，連退數步，劍光閃過，竟是已經刺中了李弘信的肩頭，鮮血迸出。
　　曲樂聲中，已經有人反應過來，更有人大聲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是讓齊寧心驚，第壹時間將依芙護在身後，見到李弘信被刺客刺中肩頭，倒在地上，幾乎是連滾帶爬在閃躲刺客之劍，堂堂蜀王，此刻顯得異常狼狽。
　　便在此時，有聽到屋頂傳來破裂之聲，從上面再次落下壹人，這壹次的目標，卻是直指齊寧。
　　齊寧早有準備，拉住依芙的手，向後疾退，那刺客卻如同猛虎下山，劍勢犀利，直追齊寧。
　　齊寧順手抓過壹張椅子，照著那人砸了過去，那人長劍揮動，劍光如電，已經將椅子切成兩半，隨即挺劍再次往齊寧刺過來。
　　“保護侯爺，保護王爺！”西門橫野大叫兩聲，見到李弘信情勢危急，順手也抄起壹張椅子，向刺殺李弘信的刺客砸過去。
　　李弘信看起來狼狽不堪，壹臉憤怒，肩頭鮮血直流，見到西門橫野纏住刺客，立刻拉開與刺客的距離。
　　齊寧赤手空拳，那刺客卻是連連出劍，蒙面下的壹雙眼睛異常的冷厲，出劍狠辣無情，顯然是要致齊寧於死地。
　　刺客陡然出現，院子裏早的官員們早已經是驚慌失措，大部分人都是找地方躲藏，亂成壹團。
　　不少武將進入蒹葭館之時，不能攜帶兵器，都是赤手空拳，但是看到情勢危急，數人拿起椅子，向屋子這邊沖過來。
　　齊寧手無寸鐵，無法反擊，拉著依芙手連連後退，見得那刺客太過兇狠，忽地松脫依芙手，再不後退，反倒是斜步上前，正是逍遙行，繞向邊上，壹拳便向那刺客打過去，那刺客動作靈敏，輕盈閃躲，利劍斜刺齊寧。
　　齊寧神情冷峻，身子壹轉，再次掠過，那刺客顯然沒有想到齊寧的功夫如此了得，低喝壹聲，連出三劍，卻都被齊寧躲開。
　　便在此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依芙的驚呼聲，齊寧感覺身後勁風忽起，便要回頭，身前那刺客卻又是壹劍刺過來，速度更是快極，齊寧心下生寒，知道自己是被前後夾擊，這兩人的劍術都極其了得，自己若是有壹把劍在手，或許還能搏殺，但赤手空拳，難以同時應對兩人。
　　忽地聽到壹陣驚呼，齊寧便覺得事情不對，低吼壹聲，身形卻是往下壹矮，迎面長劍從自己的頭頂堪堪刺過，齊寧卻也趁此時機，身形前欺，聚氣在拳頭之上，壹拳擊出，而另壹只手則是探出，搶奪對方手中長劍，對方的身形正向前，幾乎是撞在齊寧拳頭上，這壹拳力道十足，那人頓時就被這壹拳打飛了出去，也幾乎是在飛出瞬間，被齊寧硬生生奪下了手中利劍。
　　齊寧壹拳打退刺客，卻感覺本來自後襲來的犀利勁風消失，轉過身去，臉色大變。
　　只見到依芙正擋在自己身後，背對自己，在依芙對面，卻有壹名蒙面刺客，手中的壹柄長劍竟然刺穿了依芙的身體。
　　那刺客顯然沒有想到會被依芙所擋，此時卻是有些呆住。
　　齊寧壹瞬間只覺得腦中空白，整個人頭暈目眩。
　　這時候外面沖進來的武將瞧見這邊狀況，都已經大聲呼喝沖過來，那刺客見勢不妙，抽出長劍，轉身便走。
　　齊寧目呲俱裂，厲聲喝道：“留下吧！”猛然擡手，手中那柄長劍已經如同流星般爆射出去。
　　他這壹下出手使了全力，那刺客見得長劍飛襲而來，擡劍抵擋，“嗆”的壹聲，雙劍相擊，刺客顯然沒有想到齊寧年紀輕輕，卻內力渾厚，壹股洶湧澎湃的力量從手臂直透入身體，整個身體在這股雄渾的內力沖撞下，如同要撕裂壹般，手上已經是拿不住長劍，脫手而落。
　　數名武將大呼著沖上前去，將那刺客圍住。
　　齊寧卻已經搶上兩步，抱住要倒下去的依芙，只見到依芙臉色蒼白，血染衣襟，壹時間悲痛欲絕。
　　他當然已經明白，兩名刺客壹前壹後夾擊，配合嫻熟，依芙在旁瞧見有人從背後偷襲，挺身而出，想要阻擋從後面偷襲的刺客，只是刺客的劍法太高明，而依芙武功平平，竟是被刺客所傷。
　　齊寧這時候根本顧不得刺客，橫抱起依芙，厲聲道：“大夫，快叫大夫！”
　　狼狽不堪的李弘信刺客也已經脫身，搶上前來，見到齊寧懷中血染衣襟的依芙，立刻大叫道：“快，請大夫，請大夫！”
　　齊寧想到什麽，搖頭道：“不行，不能等，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館，備車，去醫館……！”
　　李弘信叫道：“快備車，送侯爺去醫館。”
　　齊寧抱著依芙，只覺得渾身發軟，卻還是在幾人的護衛下，出了蒹葭館，早有人匆匆備好車，齊寧抱著依芙上了馬車，只見得依芙微微睜開眼睛，氣息微弱，見到齊寧雙目血紅，眼角竟然帶著淚光，想要擡手，卻感無力，勉強笑道：“小……小弟弟，妳幹嘛……幹嘛要哭……？”
　　齊寧搖頭哽咽道：“沒有，依芙姐，妳……妳為何要這樣……！”
　　“妳說……妳說要娶我，就是……就是我的情郎哥哥，我……我自然……自然不能看妳死……！”依芙氣息虛弱，卻還是輕聲道：“妳……妳不要哭，我……我不會死……！”
　　她被利劍穿透身體，齊寧也不知道是否傷到要害，但看她臉色蒼白，身體發冷，知道兇多吉少。
　　“我說過要護著妳壹輩子……！”齊寧淚水落下，“可最後還是我牽累了妳。成都兇險萬分，我早就知道，本不該帶妳過來……！”
　　見得齊寧懊惱，依芙再次擡手，只擡起壹半，卻無力拿起，齊寧抓住她手，只覺得依芙手上發涼，心下更是冷的徹骨。
　　“我在……在妳身邊，很歡喜……！”依芙溢出鮮血的唇邊泛起壹抹微笑：“和妳……和妳在壹起這些日子，我……我很歡喜，可是……！”身體猛地壹顫，口中又是鮮血湧出，她眉宇間顯出痛苦之色，卻還是忍住道：“小……小弟弟，我……我不能做……做妳妻子了，妳……妳不要傷心，要是我……我死了，妳哭壹場，然後……然後忘記我……忘記我就好……！”
　　齊寧心如刀割，將臉貼住依芙俏臉，道：“妳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妳說要給我壹個交代，這是我聽過的最美好的約定，苗人說話算話，所以妳不能騙我，妳若是騙我，我不會原諒妳……！”
　　依芙閉上眼睛，眼角邊卻已經滾落出淚水來。


第五卷 傲骨嶙峋蒼穹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