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8章 落難

　　小老頭意聲音傳出來：“傻丫頭，那可是五百兩黃金，妳自己瞧瞧這些金葉子，可都是貨真價實，咱們還要將他們帶到漢中，五百兩金子就能到手，咱兩就算是十輩子也掙不了那麽多金子。”
　　姑娘沒好氣道：“妳就愛金子，我只擔心妳有命拿金子，沒命去花。”
　　“死丫頭，胡說什麽呢。”小老頭罵道：“師傅我走南闖北幾十年，眼睛難道比妳還不好使？妳看那公子，無論談吐舉止，非富則貴，師傅這麽多年的道行，絕不會看走眼。五百兩金子對這些貴公子來說，九牛壹毛。”
　　姑娘冷哼壹聲，並不說話。
　　小老頭笑道：“好啦，只是帶帶路。風公子今日出手相助，可見人品，咱們就算報答人家，也該幫人家帶路。”
　　兩人聲音很輕，若非齊寧功力深厚，實難聽見，即使如此，師徒二人的對話齊寧也並非每壹個字都能聽清楚，但大概意思卻完全能夠聽明白。
　　“師傅，那妳說他是貴公子，又是什麽來歷？”姑娘機警道：“他要是達官貴人，有的是人搶著給他們帶路，幹嘛要找我們？”
　　“這……！”那小老頭顯然也覺得蹊蹺，卻是低聲道：“或許是他們有些不方便，覺著咱們這些賣藝人走南闖北，對道路熟悉，所以找了咱們。我說死丫頭，妳別那麽多問題，等拿了金子，咱們師徒就不必再流落江湖，師傅買個宅子好好安度晚年，然後給妳備壹大筆嫁妝，找個好人家給妳嫁了。”
　　齊寧心中嘆了口氣，此時才明白這對師徒為何會跟隨北堂風過來。
　　北堂風顯然是用黃金說動了這小老頭，畢竟五百兩黃金，莫說區區賣藝人，就是壹些江湖豪俠地方官員，也會因為這樣壹筆財富無所不顧。
　　聽這小老頭的意思，北堂風壹行人是要往漢中去，但顯然對道路不大熟悉，所以要找識途老馬帶路。
　　只是這壹行人要往漢中去做什麽？
　　他鬧清楚了緣故，對師徒二人的談話也就沒了興趣，瞧見前面七八步遠也是壹閃窗戶亮著燈，貓腰從窗口下過去，向前面那窗口摸過去，靠墻貼近窗戶，裏面卻是異常安靜，齊寧等了片刻，微微湊近，探出壹根手指，輕輕在窗紙上戳了壹下，戳開壹個手頭大小的細孔，湊在細孔往裏面瞅進去。
　　只見屋內陳設也是古舊簡單，卻是壹間臥房，桌上點著油燈，壹人披著衣裳背負雙手，正在房內來回走動，顯得頗有些焦慮不安，齊寧壹眼便即認出，那人正是北堂煜，心想北堂煜果然是和北堂風在壹起。
　　北堂煜來回走了十來遍，心神不寧，又在椅子上坐了小片刻，很快便坐不住，又開始起來來回走步。
　　便在此時，忽聽壹個聲音道：“皇叔，妳可睡了？”正是北堂風聲音。
　　齊寧卻瞧見北堂煜立馬往床邊過去，動作極快，瞬間便躺在床上，扯了薄薄的被單蓋在身上，襄陽這邊的溫度已經很高，晚上也根本用不著蓋被單，齊寧見他如此，頗有些奇怪，卻聽北堂煜聲音有氣無力道：“還沒睡！”
　　就聽“嘎吱”壹聲，房門被推開，齊寧瞧見北堂風進了房間，手裏端著壹只瓷碗，走到床邊道：“皇叔，這是煎好的藥，妳先把藥喝了。”
　　卻見北堂煜擺擺手，道：“不用了，服了兩天藥，沒什麽用處。哎，人老了，身子骨不成，也不是藥劑能醫好的。”
　　“皇叔別這樣說。”北堂風道：“皇叔病不好，咱們沒了頭緒，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皇叔，先喝了藥。”
　　齊寧有些奇怪，暗想剛才北堂煜的樣子，焦慮不安倒是有的，卻根本不像生了什麽病，等北堂風過來，卻立刻上床，壹副軟弱無力的模樣，這又是演的哪壹出，卻見到北堂煜搖搖頭，卻還是接過瓷碗，飲了壹小口便遞了過去。
　　北堂風將藥碗放在壹旁，才道：“皇叔，那賣藝的老頭對道路十分熟悉，而且知道許多近道，他說快的話，二十天之內，就可以趕到漢中了。”
　　北堂煜嘆道：“妳從哪裏找到他們？是否可靠？”
　　“皇叔放心。”北堂風道：“他們是街頭賣藝的，我是看他們收工之後，讓人偷偷追上他們，許了重金請他們幫忙，他們立刻便答應了，嘿嘿，那等低賤之人，給他們壹點甜頭，什麽都願意做。”
　　齊寧心下冷笑，暗想北堂風在這裏撒謊，明顯是擔心把事實說出來，北堂煜又會叱罵他壹頓。
　　若是縮著腦袋，或許還安然無恙，不會被人盯上，這下子倒好，在茶肆逞英雄，已經招惹了是非。
　　“老四，洛陽那邊如今也不知道是個什麽狀況。”北堂煜嘆了口氣，“可是在這裏不能耽擱。咱們已經在這裏耽擱了兩天，若是再耽擱下去，皇位只怕就被別人奪了去。”
　　北堂風立刻冷笑道：“早知道老五老六心術不正，皇叔，當初就該勸父皇將他們調離洛陽，這下子倒好，父皇駕崩，那兩個逆賊要篡奪皇位，還派人來追殺咱們，等我領兵回了洛陽，定要將那兩個逆賊碎屍萬段。”
　　“他們手裏都有兵馬，近水樓臺先得月。”北堂煜道：“妳必須馬上啟程，盡快趕到漢中出關，只要到了鹹陽，妳便可以和妳舅父從鹹陽領兵出發，前往洛陽拜祭皇上。朝中都知道皇上壹直屬意妳繼承皇位，妳有了這樣的名義，再加上妳舅父手裏的數萬兵馬，足可以奪回皇位。”
　　齊寧聽到這裏，終是明白，原來這壹行人目的地並非漢中，而是要前往鹹陽，只不過是要從漢中經過而已。
　　漢帝駕崩，皇子爭位，如今的洛陽正是兵火正熾，北堂風顯然不敢在這種時候返回洛陽。
　　聽北堂煜的話風，北堂風還有壹位舅舅鎮守在鹹陽那邊，而北堂風前往鹹陽，卻是要借助那位舅舅的兵馬回洛陽奪取皇位。
　　齊寧眉頭微鎖，但壹瞬間便即舒展開，這時候也終於明白北堂風為何會來到襄陽。
　　毫無疑問，鹹陽地處西北方向，北堂風在東齊之時，要去往鹹陽，只有兩條路可走，壹條路自然是從漢國境內穿行，可是與他爭奪皇位的其他皇子顯然想到這壹點，也必然會派人守住各處必經之道，從東齊穿過漢境往鹹陽去，當然是兇險萬分，只怕還沒有到壹半，就死在路上。
　　北漢的五皇子和六皇子既然敢爭奪皇位，那必然是有實力在手中，如果只是庸碌之輩，也就不會生出如此野心。
　　這兩人爭奪皇位之時，當然不會忘記還有壹個身在東齊的四皇子北堂風，只怕漢帝壹死，這兩人便已經派出刺客前往東齊行刺北堂風，先解決了這個最大的皇位爭奪者，然後兩兄弟再壹決雌雄。
　　不可從漢境穿行，另壹條路就只能是進入楚國境內，繞壹個大圈子，順江而上，途經襄陽，然後轉向漢中，再北上出關去往鹹陽，這條道路自然會遠上許多，也無法確保絕對的安全，但顯然比穿越漢境要安全許多。
　　齊寧心知這定然是北堂煜所謀劃的路線，以北堂風的智商，應該想不到這條線。
　　得知到北堂風的計劃，齊寧卻忽然覺得，如果北堂風能夠順利抵達鹹陽，對楚國來說，倒未必是什麽壞事情。
　　壹旦北堂風到了鹹陽，它的那位舅舅就有了旗號，必然會領兵入關前往洛陽，而洛陽那邊也絕不可能眼看著鹹陽兵馬長驅直入，到時候必然是內戰四起，北漢壹旦內亂，國力消耗，對楚國來說當然是利好消息。
　　若是北堂風最終成功，順利奪回北漢的皇位，以此人的才幹，齊寧預測北漢必然會走下坡路，壹旦失敗，漢國經過壹場內耗，也必然是元氣大傷。
　　忽然之間齊寧感覺還真不能讓北堂風死在襄陽。
　　只聽北堂風道：“皇叔，這次幸虧有妳，否則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不錯，舅父手裏還有幾萬兵馬，到時候我領兵直接殺到洛陽，將那兩個逆賊扒皮抽筋，皇叔，等我做了皇帝，壹定會好好謝妳。”
　　北堂煜嘆道：“妳父皇壹直屬意於妳，我也只是順著皇上的意思而已。”
　　“可是……！”北堂風猶豫道：“皇叔妳不巧生了壹場病，妳現在看起來十分虛弱，長途跋涉，妳可撐得住？”
　　“不用管我，大事要緊。”北堂煜嘆道：“明天妳們啟程離開，留下壹個人在這邊照顧我就好，我病好之後，立刻趕過去鹹陽與妳們會合。”
　　北堂風壹怔，道：“皇叔，妳……妳不和我們壹起走了？”
　　“實在是迫不得已。”北堂煜苦笑道：“總不能因為我，耽擱了妳的大事，老四，妳們啟程之後，路上不要耽擱，更不要惹是生非，壹切低調行事，便是受了委屈，也要忍耐，等到了鹹陽，壹切都好了。”
　　北堂風走到桌邊，在椅子上坐下，沈默片刻，才道：“皇叔，妳該不會是想要舍我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