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野心難抑

　　說是山寨，其實就是個聚居點，只是邊上多了壹圈寨墻。
　　南寨是唐賽兒的地方，視線順著寨墻往北走，最後定格在壹間土屋裏。
　　“殺了他！”
　　壹個敞胸大漢起身喊道，目光轉動壹圈，顧盼自雄。
　　林三坐在正對著大門的主位上，他看了壹眼左邊的唐賽兒，問那個來稟告的男子：“那方醒可帶了兵器？”
　　男子搖搖頭：“沒帶，就有個大漢背著個古怪的包。”
　　林三松了壹口氣，對唐賽兒說道：“見不見他？”
　　那個敞胸男子聽到這話，眼中不屑之色微露。
　　既然都殺官造反了，還聽壹個女人的，這特麽哪像是壹個男人啊！
　　唐賽兒的眼中還殘留著悲戚，有些死寂，聞言她說道：“興和伯對我夫妻不錯，他親自來，肯定是想挽回些什麽，妳們說見不見？”
　　這話聽似軟弱，可敞胸男子卻皺眉道：“唐姑娘，妳都殺了官，山東壹地的官吏都恨妳入骨。那方醒再厲害，難道還敢跟這些官吏作對不成？再說還有那個狗皇帝，他肯定不會放過咱們！妳們說是不是？”
　　屋子裏除去林三夫婦之外，就只有三人，另兩個男子猶豫了壹下，都看向了唐賽兒。
　　敞胸男子的目光閃爍著說道：“唐姑娘，誰知道那些狗官在打什麽鬼主意，咱們可不能上當！”
　　唐賽兒突然嘆息道：“那興和伯對我夫婦很親切，不是那種人，否則他大可調兵把咱們圍在山上，時日久了不攻自破。”
　　看到那兩個男子面露懼色，唐賽兒起身道：“此事由我而起，若是官府論罪，我自當之！請興和伯上山來！”
　　敞胸男子瞪了林三壹眼，可林三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裏。他只是個農戶，偶爾客串壹下獵戶，若不是老丈人被打死了，他永遠都不敢想象目前這種生活狀態。
　　在大明造反，而且是在永樂年間造反，這需要勇氣，過人的勇氣！
　　除非妳覺得自己比瓦剌和韃靼人還厲害，否則最好把那點兒野心收起來，不然連累家小不說，還會塗炭生靈，死後下十八層地獄。
　　唐賽兒看著林三身後桌子上供奉的佛像，想起了方醒的告誡。
　　我若是真去裝神弄鬼，那和那些貪婪的官吏有何區別？別人是壓榨，而我卻是哄騙蠱惑，殊途同歸。
　　可那些官吏的命卻是實實在在的……
　　方醒三人被左右看護著進了山寨，看到五個男子在邊上練習馬術，面色就陰沈了下來。
　　練習馬術想幹什麽？流寇？還是說胸懷大誌！
　　走到土屋的外面，有人進去稟告，方醒搖搖頭道：“這還把規矩給立起來了，果然野心是最不可煽動的東西。”
　　辛老七低聲道：“老爺，若是不對，小的就擒賊先擒王，到時候小刀護著您下山。”
　　小刀早已把周圍的十多個男子的裝備看在眼裏，他覺得只要辛老七能控制住壹個頭領，此事就可做得。
　　方醒搖搖頭，正準備說話時，門口出現了唐賽兒。
　　兩人相見，頗有些滄海桑田的味道，唐賽兒苦澀的道：“伯爺，民婦辜負了您的希望。”
　　那個敞胸男子和林三壹起出來，看到辛老七後，他有些忌憚，就喊道：“先搜壹搜，千萬別讓人給騙了。”
　　周圍的土屋中走出來不少人，方醒看了看，大約有壹百多男子，其他的都是女人和孩子。
　　這尼瑪哪像是造反的模樣啊！
　　辛老七上前壹步喝道：“我家老爺連皇宮都去得，若是要殺妳等，無需冒險，滾回去！”
　　兩個過來準備搜身的男子被嚇了壹跳，唐賽兒說道：“不用了，伯爺若想殺人，那日我夫婦就已經不在了。”
　　敞胸男子的眼中有利芒閃過，他退後了壹步，然後目光轉動。
　　林三面對著方醒有些慚愧，上次如果不是方醒引走了大部分官兵，他們兩口子早就死了。
　　“伯爺進屋吧。”
　　方醒搖搖頭道：“裏面熱，就在外面吧。”
　　唐賽兒叫人搬來了矮板凳，幾人坐成了壹個圈子。
　　“何至於此，妳們只需給我個信，那些官吏自然也是個死，為何要沖動？”
　　方醒沒有招撫的姿態，壹上來就說出了唐賽兒的問題。
　　唐賽兒偏過頭去，林三嘆道：“我那丈人死得慘啊！是被活活打死的，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也要動怒，何況是賽兒。”
　　方醒點點頭道：“此後可還有殺人。”
　　什麽意思？
　　林三壹驚，接著又是壹喜，急切地問道：“伯爺，此事可還有挽回的機會？”
　　方醒說道：“很難，不過還是有壹線生機。”
　　殺官造反，放到任何時候都是十惡不赦。
　　林三的眸色壹暗，強笑道：“那伯爺還來幹什麽呢？難道是來看我夫婦的笑話嗎？”
　　“我原諒妳在絕望之中的胡言亂語。”
　　方醒說道：“我此來就是想找個辦法，把此事圓滿的解決掉。”
　　看了周圍壹眼，方醒指著那些拿著各色“兵器”的男子笑道：“難道妳們就想憑著這些人去造反嗎？”
　　“有何不可？”
　　那個敞胸男子走過來，站在林三的身後說道：“老子聽說過，以前那些皇帝有不少都是拎著根棍子就敢造反，只要膽子大，有啥不行的？到時候若是成功了，咱們就是人上人了！妳們難道不想每頓都吃肉，幾十個女人輪著睡嗎？”
　　那些男子都有些意動，方醒搖搖頭道：“妳等蒙昧我不計較，唐賽兒，妳認為如何？”
　　唐賽兒顯得有些疲憊，她苦笑道：“若是能放過這些人，民婦願意伏法。”
　　那敞胸男子喝道：“唐賽兒，咱們如今都沒了退路，妳倒是來收買人心，真當我周二是白癡嗎？弟兄們，咱們……”
　　“閃開！”
　　那男子話沒說完，可人卻拔刀直刺唐賽兒。
　　方醒救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刀刺向唐賽兒的背部。
　　好個唐賽兒，失神不過是壹瞬，身體就猛的向前壹撲。
　　可那周二的身手卻也不差，就在小刀拔出飛刀，辛老七沖過時，他直接把短刀扔了出去。
　　唐賽兒的身體本是前撲，突然壹顫，就跪在了地上，然後皺眉，緩緩起身。
　　“周二！”
　　被驚呆了的林三這時才清醒過來，他過去扶住唐賽兒，喊道：“殺了他！給我殺了他！”
　　人只要曾經肆無忌憚過，就很難忘記那種感覺。
　　殺人，只要看到過壹次，妳就終身難忘。
　　那些男女都沈默了，漸漸的，有人往爬起來的周二那邊靠攏，有人原地不動。
　　周二退後壹步，得意的道：“唐賽兒，妳壹個女人也配帶著咱們造反嗎？今日當著大家的面，我周二就不服妳！”
　　唐賽兒的身手是周二所忌憚的，現在她的右肩部中刀，周二有信心幾個照面就能幹掉她，所以不再壓抑自己的野心。
　　方醒看著那些默默開始分化的男女，嘆道：“周二預謀不軌，逼迫林三夫婦上山，罪在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