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警訊
封侯 by 高月
2023-8-20 22:40
中午時分,楊元清找到了陳慶,陳慶正在吃午飯,他和士兵們的夥食壹樣,軟餅卷腌肉幹,加壹碗冬瓜熱湯,只是陳慶食量頗大,壹頓要吃兩斤面食才能填飽肚子。
陳慶見他愁眉苦臉,便笑道:“這麽苦著臉做什麽,是怕我午飯菜不夠,想再添壹份苦瓜?”
“唉!卑職失職了。”
“怎麽回事?”陳慶放下手中熱湯。
“城頭上原本有壹只鷹,裝在木籠子裏,當時沒有我沒留意,後來我想起時,鷹已經被士兵放飛了。”
“妳是說,那只鷹是信鷹?”
楊元清點點頭,“我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壹定是麟遊縣和鳳翔縣之間的聯系手段,結果信鷹飛走了……”
說到這,楊元清長長嘆息壹聲。
“妳是擔心金兵由此發現麟遊縣失守,知道我們又回來了?”
楊元清點點頭,他確實擔心這件事。
陳慶沈吟壹下道:“對方知道也很正常,當時我們是賭大雪封路,他們過不來,這兩天的雪很大,路應該被阻斷了,我們有壹個冬天的時間。”
“可事實上,騎馬還是可以在雪原上行走,我問過韋縣令,這裏要兩場大雪後才會徹底封路,指揮使,我們要做好準備了。”
陳慶負手來回踱步,最後點點頭道:“我們確實不能大意,派兩個弟兄去青松嶺監視,如果第二場大雪到來,讓他們立刻撤回來!”
青松嶺位於麟遊縣南面二十裏外,位於前往麟遊縣的必經之路上,那裏有座宋軍烽燧,現在已經廢棄了,但還可以重新建立起來。
楊元清答應壹聲,轉身去了。
陳慶沈思片刻,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能低估女真人抓捕自己的決心,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匆匆吃了午飯,陳慶找到了韋清,將壹份圖紙遞給他。
“這是……鬥篷?”韋清看了半晌問道。
陳慶畫的確實是壹件戰術鬥篷,用於冬天在雪地上作戰,現在他最關心的是,能不能及時制作完成?
“我希望兩天之類完成壹千件白色鬥篷,能不能完成?”
韋清想了想道:“簡易鬥篷比較容易,我多組織壹些婦人縫制就是了,反正倉庫有不少布匹,正好也讓她們掙點錢。”
“最好讓她們多縫制壹些冬衣鞋襪。”
“我馬上就安排人手招募,應該問題不大,保證兩天內交給指揮使壹千頂白色鬥篷!”
……
楊元清的擔心並不多余,金兵當然有他們的聯絡體系,壹般是靠鷹信和聯絡暗語,使用女真文。
所以就算那只信鷹還在,麟遊縣的情況也必然會暴露,知道聯絡暗語的女真百夫長已經被殺死。
鳳翔主將完顏沒立收到了壹只沒有攜帶任何信件的信鷹,從身上的編號來看,這只信鷹來自麟遊縣。
這個情況頓時讓完顏沒立緊張起來,完顏活女率軍撤回京兆府,完顏宗弼也來鳳翔府巡視,並留下壹道金牌,壹旦發現宋將陳慶的蹤跡,立刻出兵,不惜壹切代價抓捕他,這是狼主親自下達的命令。
完顏沒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他心中焦慮,難道陳慶又重新返回了麟遊縣?
可完顏活女明明說他們放棄了戰馬,燒毀軍寨,必然是去了涇源道,莫非這只是陳慶的計謀,其實並沒有前往涇源道,給完顏活女造成了錯覺。
也有可能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只是信鷹腿上系的信筒在半路掉了,從前也有過先例。
旁邊副將折合勸道:“如果將軍覺得有問題,那麽明天放信鷹回去詢問,看看麟遊縣守軍怎麽答復?”
完顏沒立搖搖頭,“萬壹答復是假的呢?對方冒充金兵主將給我們答復……”
折合很清楚主將的擔心,萬壹真是陳慶殺回來,而他卻沒有任何抓捕行動,被四王子知道了,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要不將軍先派壹隊騎兵前去探查?如果真是陳慶返回,我們再派大軍殺過去也不晚。”
這個辦法不錯,與其各種猜測,不如派軍隊去實地探查,完顏沒立當即派壹支兩百人的騎兵趕往麟遊縣。
……
軍營內,陳慶策馬疾奔,在奔跑中,他側身搭箭,用雙腿控馬,弓弦迅速拉滿,雙眼微瞇,壹箭射出,箭速快如閃電,壹箭射中百步外的草人靶左肩。
校場外,徐寧敲響了小鼓,‘咚!咚!咚!’壹共三下。
滿分是五聲鼓,現在只有三聲鼓,表示剛及格。
其實已經很不錯了,陳慶才練了四天,就已經達到徐寧的及格標準了。
陳慶策馬上前笑道:“徐館主,我覺得這壹箭應該算四聲鼓吧!”
徐寧搖搖頭,“我讓妳射草人要害,妳卻只射中左肩,這就要扣壹鼓半,還有,妳瞄準時間偏長,再扣去半鼓,我給妳說過,眼到箭出才算合格,其實嚴格說起來,妳的射箭姿態以及馬速都不完美,應該再扣去半鼓才對,我是照顧妳面子,才給妳三聲鼓。”
“可比起昨天,我進步很大,至少五箭射中了四箭!”
徐寧還是搖頭,“沒用的,我只看結果,不管過程,還有,妳最好再練練左手執弓,如果做不到左右開弓,也進不了第二個境界。”
“好吧!我們再來。”
這時,楊元清騎馬飛奔而來,遠遠大喊道:“指揮使,烽燧起煙了!”
陳慶臉色壹變,金兵果然來了。
……
陳慶快步走上城頭,註視著南方,只見遠處出現壹柱狼煙,這是青松嶺發出的警報,壹柱狼煙表示對方兵力在五百人以下,相距他們約二十裏。
人數不多,應該只是來試探他們,這在陳慶的意料之中,陳慶當即立斷下令道:“執行第壹個方案!”
茫茫的雪原上出現壹隊小黑點,行軍速度不快,厚厚的積雪使戰馬難以奮蹄疾奔,待黑點走近,正是壹隊兩百人的女真騎兵。
女真騎兵始終沿著官道緩緩而行,官道兩邊的樹木成了他們的參照,對騎兵而言,走官道非常重要,厚厚的積雪下很可能是壹根根鋒利的麥稭,稍不留神就會刺穿戰馬的前蹄。
為首是壹名百夫長,他不斷回頭望向東南方向的壹座山嶺,山嶺上,壹條狼煙直沖天際。
他們被宋軍的烽燧發現了,這說明麟遊縣確實有宋軍存在。
只是……
百夫長心裏很清楚,他不能憑借壹條狼煙就回去匯報,將軍非宰了他不可,他必須到城下,確認城上旗幟,守城的士兵等等標識,才算完成探查任務。
“百夫長,這裏距離縣城還有十幾裏,宋軍會不會出來迎戰?”壹名女真什長高聲問道。
百夫長冷笑壹聲道:“我倒求之不得他們出來迎戰,放心吧!狼煙壹起,他們肯定關閉城門,手執弓箭在城樓上等我們。”
“百夫長說得對!”
另壹名女真什長笑道:“四周白茫茫壹片,他們若出現,我們會立刻發現,完全不用擔心!”
百夫長擡頭看了壹眼,烏雲低垂,陰沈沈的天空讓他心中發慌,他高聲大喊,“加快速度!”
積雪厚達兩尺,再快也快不起來,騎兵在官道上列隊而行。
距離縣城越還有五裏,遠處已隱隱能看見縣城,兩邊是低緩的土坡,和別處壹樣,同樣被茫茫大雪覆蓋。
但如果靠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山坡上的積雪還是和其他地方略有不同,有壹些褶皺起伏,再細看,這才會發現端倪,原來竟是壹群士兵匍匐在斜坡上,手執弩箭和長矛。
對面的山坡也是壹樣,各埋伏了四百名宋軍,他們穿著白色鬥篷,匍匐著雪地上,不近前仔細看,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山坡的八百宋軍用弩箭對準了進了埋伏圈的女真騎兵,目標是馬上的士兵,而不是戰馬,等待射擊命令下達。
楊元清註視著官道上的女真騎兵,他的手壹揮,急促梆子聲驟然響起,‘梆!梆!梆!’
八百支弩箭如暴風驟雨般射向馬上的女真騎兵,女真騎兵措不及防,強勁的破甲弩矢呼嘯而至,射穿了騎兵的鐵甲,兩百騎兵紛紛慘叫落馬,壹輪箭便射殺了壹百多人,女真騎兵壹陣大亂。
“殺上去!”
楊元清大吼壹聲,八百名宋軍士兵拾起雪地中的長矛向官道上沖去。
百夫長身中兩箭,但都不是要害,他強忍疼痛,大喊道:“撤退!”
剩下的八十余名女真騎兵調轉馬頭向回奔逃,百夫長跑得快,帶著十幾名騎兵在宋軍包圍合攏前沖了出去,其余騎兵則被宋軍團團包圍,無數根長矛向他們刺去……
但百夫長和十幾名騎兵跑出不到百步,前方忽然殺出壹支宋軍騎兵,約百余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為首大將身穿鐵甲,頭戴鳳翅兜鍪,手執壹支混元鑌鐵槍,正是主將陳慶。
百夫長絕望地大喊壹聲,掉頭向原野裏逃去,陳慶縱馬追趕,他摘下定遠弓,抽出壹支破甲箭,拉弓如滿月,壹箭射出,正中百夫長左肋,百夫長慘叫壹聲,翻身落馬。
陳慶策馬趕去,見百夫長還想掙紮著爬起,長槍壹揮,將他刺殺在雪地裏。
其余騎兵被宋軍騎兵包圍,紛紛被挑翻刺死,連同官道上的女真騎兵也悉數被殺,沒有能逃走壹人。
楊元清騎馬飛奔而來,在馬上抱拳道:“啟稟指揮使,兩百女真騎兵已全殲,沒有留活口,繳獲戰馬壹百七十七匹,還有盔甲兵器和壹些財物。”
陳慶望著天空低垂的烏雲,下令道:“割下女真人的人頭,屍體焚燒後就地掩埋,另外,派人去通知兩名青松嶺的弟兄立刻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