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蟬鳴未鳴

　　完事之後，已經是下半夜。
　　沒理會這個嗓子都喊啞火的女人。
　　將外套搭在肩上，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前臺小麗看我的眼神都變了，目光徘徊在腰間紮實的肌肉上。
　　六塊棱角分明的腹肌，相當令人眼饞。
　　在園區娛樂活動很少，壓抑的自我需要釋放。
　　這對男女來說都壹樣。
　　“饞？”
　　調笑了壹句，在她不舍的目光中，瀟灑離開。
　　隨後扶墻出來的高敬婷目光露出憎恨！
　　“那個男的真的這麽強悍？”
　　前臺小麗問道。
　　“滾！”
　　高敬婷謾罵道。
　　“呵！好大的脾氣，妳要是在我值班的時候遲到，我非得給妳記曠工不可！下流貨色，裝什麽裝。”
　　小麗瞬間變了臉色反唇相譏。
　　“妳！”
　　面對壓迫她只能選擇退讓，誰讓別人來自於技術組，可比普通豬玀強很多。
　　有關系有人脈！
　　哪像她自己，好不容易搭上督導組的王虎，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材。
　　無奈只能再次咽下委屈，夾著尾巴灰溜溜離開。
　　走到三樓時候意外看到我最不想遇見的人——韓政！
　　這家夥不知道抽什麽瘋，站在玻璃邊看夜景。
　　懷著好奇走過去，才發現原來不是看夜景。
　　三樓實景街區邊緣的厚玻璃呈現壹定弧度，把街景燈光照耀的場景倒映其上。
　　“政哥！”
　　我上前打了個招呼。
　　順手散了根煙過去，韓政沒有接。
　　“抽抽唄！好煙呢！”
　　韓政伸手推了回去，然後掏出自己兜裏的那包華子遞了過來。
　　我接過之後順手揣進兜裏，只抽出壹桿點上之後遞給韓政。
　　這個動作也讓韓政皺眉不已。
　　不在於我貪他的煙，而是他發現了我的謹慎。
　　韓政接過之後深深抽了壹口。
　　神色蕭索，開口道：“剛才的直播我看了。”
　　“噢？”
　　我眉頭壹挑，疑惑韓政，是不是想趁機發難。
　　但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大跌眼鏡。
　　“陳安！”韓政轉過身來，按著我的肩膀，壹臉認真地問道：“妳這麽持久是不是有訣竅？”
　　“政哥...”
　　“這可能是家族遺傳吧！”
　　見他臉色壹黑，立馬改口：
　　“要不妳試試分心，或者藥物局部微麻醉，降低敏感度也可以延長時效。”
　　“唉！”
　　我的答案也讓韓政長嘆了壹口氣。
　　“都是旁門左道！”
　　韓政扭過身去，視線擡高，望著外面的夜色。
　　深沈中熟睡連綿起伏的山脈，就像野獸的脊梁在湧動。
　　“政哥！在這等我，是有其他事情要說吧？”
　　“嗯？”
　　“妳比以前聰明不少。”
　　實景街區沒有風，我卻心涼如秋過。
　　擡起頭，緩緩吐出壹口煙，煙圈慢慢擴大，最後崩碎消散...
　　韓政這時緩緩開口：“妳去棺房找誰？”
　　該來的還是會來，逃不掉的始終避不開。
　　我也確定他們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我身上，可能我做的大部分事情，他們都有在觀察。
　　恐懼嗎？
　　不！
　　冷靜下來，去逆向推敲，能得到很多答案。
　　“找眼鏡！”
　　“眼鏡？徐青嗎？”
　　“這個名字聽不慣，我習慣管他叫眼鏡。”
　　“為什麽去找他？”
　　韓政語氣平淡地追問道。
　　我沈默了片刻，問道：“政哥！我之前聽妳說，妳和林代表的關系很好吧？”
　　“都是壹起來緬北闖的兄弟。”
　　我的問題韓政沈默以對，咂了口煙，繼續道：“我也眼鏡差不多，如果沒他，可能在邊境門那，我會像莽夫壹樣，把命送掉。”
　　“於情於理我都想要幫他！”
　　煙是壹口接著壹口，韓政則在沈默中無言。
　　“妳對園區有什麽想法，在見到那麽多東西之後。”
　　“看法？呵！”
　　我笑了笑，坦然道：“我這人從不信命，壹心想要擺脫窮字。可顛沛在外十多年，到頭來孤家寡人，壹無所有。”
　　“可能政哥妳不信，我屋頭的老宅屋檐上長滿了蒿草，荒宅人家無人問，近無友鄰，遠無故親，來到這裏於我而言，和回家沒什麽區別。”
　　“說實在話在這裏有女人能睡，還能有大把的錢可以賺來享受，我現在真沒什麽其他要求和念想。”
　　“妳的話，能信嗎？”
　　“信不信不都已經做出了選擇嗎？”
　　我嗓音低沈地反問了壹句。
　　白天的語言碰撞交鋒，已經讓韓政明白，我已經知道暗殺的事情。
　　老鴨來到壹樓暗殺，總會露出些許馬腳。
　　不足為奇！
　　所以韓政並沒有懷疑什麽。
　　反倒對我的警惕和敏銳異常感興趣。
　　剛才的這番話，也證實我知道主謀就是他。
　　“我想知道妳在得知那事之後會怎麽做呢？”
　　語氣壹如既往的平淡，我卻感到其中的寒意和威脅。
　　是呀！知道又能怎麽辦呢？
　　圖窮匕見！
　　呵！
　　我搖了搖頭，又抽出壹桿煙給自己點上。
　　越緊張的時候，越需要尼古丁來松弛繃緊的神經。
　　閉了眼，輕聲道：“張佑林想折磨我，我只能躲著他。老黃坑我，我只能忍下委屈。有些人來騙我，我知道了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所有問題我的處理方式都壹樣。”
　　“政哥！何必問呢？”
　　韓政聞言深深看了我壹眼，然後徘徊走了幾步，忽地笑了。
　　“陳安！我能理解妳的處境，也能理解妳為什麽總是壹副混賬模樣。”
　　“可…越真實也就越虛偽！”
　　這番讓我脊背發涼的話說完後，韓政面色嚴峻沒了之前的吊兒郎當。
　　“妳知道蟬嗎？”
　　“蟄伏三載，只為壹夏。”
　　在我略顯失神的目光中，伸手取下我嘴裏叼著的煙，屈指折成兩段。
　　“我喜歡抽煙，但不喜歡聞煙味。”
　　雙手插在褲兜裏，又恢復那副二世祖模樣，朝電梯走去。
　　我轉身張嘴想說什麽。
　　韓政似有所感，背對著我停下，開口道：“電梯可不等人。”
　　“政哥！”我繃緊的臉壹松，忽地笑了：“妳的煙還沒拿。”
　　“……”
　　韓政不再猶豫邁步走進電梯，瞟了眼手腕上的時間。
　　直到電梯合攏都沒再看我壹眼。
　　“蟬？”
　　嘴裏念叨著，把這包華子撕開的口子處放到嘴邊，手壹擠，張嘴輕咬住壹桿，手收回，很自然地拔出壹桿叼在嘴上。
　　嗒！
　　火苗搖曳，神情飄忽。
　　抽了很長時間的壹口煙，然後緩緩...緩緩吐出...
　　“呼...”
　　“煙...”
　　“...還是要抽的！”
　　把玩著手裏的火機，轉身往實景街區裏走去。
　　有些東西仿佛已證實，但我卻沒有太多高興。
　　街區依舊寂靜，角落的長椅上，可見戶外直播的女主播和所謂的路人在那打撲克。
　　如果心情沒那麽壓抑，我會饒有興致地去客串壹下路人。
　　但現在我滿腦子都是蟬鳴聲。
　　花開夏盛，但聽蟬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