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同床共枕
幹爹 by 香小陌
2024-3-4 20:30
少棠拉住兒子手腕,兩人壹起冒出水面。
眼前金光遍野,水面浩瀚無邊,瞳膜上晃動壹片淋漓波光。兩人大口大口呼吸,再轉過頭互相怔怔看著,睫毛上沾滿水,眼神皆水霧迷離,仿佛被迫從幻想又拉回到現實。
水面的風吹亂發絲,兩人什麽也沒說,又在水庫裏暢遊了二十分鐘,互相追逐,用腳打起水花互撩。
孟小北在水裏爆發力很強,瞬間速度很快,追上去抓少棠的腳……
晚上照例又在老幹部餐廳吃特供晚餐,這回吃的有機牛肉煎出的牛排,綠色大棚裏出產的蘆筍和絲瓜,咬壹口甜潤多汁。連祁亮都贊,說沒吃過這樣新鮮好吃的蔬菜,果然他爸爸再有錢終究就是個老百姓、土大款,比不得真正的達官權貴。
少棠吃著菜,偶然說:“為小北過生日才來這兒,不然我也不愛來。”
孟小北悄悄望對方壹眼,低聲道:“幹爹妳真好。”
幾人壹起舉起啤酒杯子:“孟小北生日快樂!!!!!”
當晚恰逢周末,往來的人多,療養院的軍人俱樂部舉辦舞會。
文革之後各方面解禁,政治社會氛圍寬松,八十年代北京上流社會人群裏,最流行這種追趕港澳臺西方時髦步調的紅酒舞會。
少棠帶著仨孩子也去了,每人端壹杯飲料,坐在俱樂部吧臺旁,看那些穿西裝和連衣裙的時髦男女跳舞。這也是圈裏壹種交際方式,拉攏人脈和談事等等壹切都在舞池裏吧臺旁搞定。
少棠在正式場合壹貫的白襯衫,軍服正裝長褲,皮鞋。褲線筆直,英俊挺拔。
他身後孟小北是文化衫大短褲配壹雙趿拉板兒,晃著就進去了!
不時有長輩熟人過來與少棠打招呼,介紹各個家族適齡年輕人互相認識。少棠很快就被拎去和壹女的跳了兩支舞。
不壹會兒,穿格子西裝褲的帥哥祁亮竟然也被請走,讓某個軍幹部的閨女瞧上,去陪人家跳舞。
孟小北踩著吧臺凳蹬腿,摳手指,有點兒坐不住了,斜眼瞅著舞池裏他幹爹,再低頭瞅自己腳上壹雙拖鞋,真不爽……
祁亮跳壹會兒跑回來了。孟小北問跳得爽嗎。祁亮說,那女孩壹身香港劣質香水味道,軍二代的品味真土啊,跳交際舞用手掐著我肩膀,難受死了。
壹曲終了,少棠低頭和那女舞伴匆匆說了幾句客套話,點頭表示歉意,然後脫身,擡眼尋覓。
少棠拉過人,低聲道;“走,帶妳換身衣服。”
孟小北沮喪地嘟囔:“我沒有帶西褲過來!”
少棠放眼壹掃,眼很毒,將吧臺裏那名服務生領班拎走了。
那服務生也郁悶壞了,在房間裏不停地懇求:“我不能穿短褲拖鞋上班,我們領導得開除我!”
少棠態度蠻橫不講理,指著那人說:“妳趕緊脫,甭廢話,我兒子要穿妳的衣服!妳在後邊兒歇壹小時別出去忙活了,回頭我對妳們領導負責。”
少棠摟著他家大寶貝兒再次步入舞廳,孟小北穿的是服務生的白襯衫,黑西褲,小皮鞋,打個精致的領結。年輕就是最大資本,孟小北年輕,身材是個瘦高條兒,西褲繃在臀部大腿上,勾勒出帥氣的線條。
少棠捏著小北脖窩,湊頭笑道:“看中哪個小姑娘了,去跟人跳舞去!”
孟小北聳肩自嘲道:“哪個也沒看中,我忒麽就不會跳舞,我就別在這麽多人面前露怯了!”
少棠拉住他手腕,簡直是生拉硬拽把人拖下舞池!少棠眼裏是那種含水的情致:“我教妳跳……”
孟小北發覺少棠這晚透著格外興奮,摟他後腰攥他手腕的動作,都有些狂野。後來每年的這個日子,他生日這天,少棠都與平常不太壹樣。仿佛感情上需要某種宣泄,失落的親情蛻變重生,小爹也渴望身邊人最親密的陪伴慰藉。
音樂重新響起,這回是壹曲曲風激烈節奏鮮明的探戈。
探戈,最早就是南美民間流行的男女之間熱辣調情的舞蹈。少棠壹手攬住兒子的腰,耐心指揮,妳手這樣擺,妳腳那樣擺,步子是這樣這樣的走,兩人跳起貓步。
孟小北完全不會跳探戈,他平時哪是這種時尚、高雅、裝逼的人啊!
他被少棠拖著拽著來回擺弄,跟著音樂,壹會兒是往左,壹會兒往右,頭都暈了,然後就是在下面不停踩到少棠的鞋。
周圍許多人投來目光,視線交錯到他倆臉上。舞池裏人家都是壹男壹女,就少棠孟小北倆男的拉著手跳,且表情嚴肅,深情款款,十分認真。
少棠仍然比小北高幾公分,視線基本持平,都是寬肩長腿的身材,腰部靈活,能蹦能跳。少棠在舞池裏旁若無人,不管那壹套,拉著孟小北轉圈,把周圍閑雜人等全部擠走,因為孟小北開始不要臉地踩別人腳了!
孟小北被拖得幾乎壹路小跑,“噗”得樂了,在嚴肅激昂的樂曲聲中笑場。少棠也笑,眉眼間帶幾分暢快酒意。
探戈據說原本就是情人之間秘密偷情的舞蹈,因此男舞者腰間攜帶短刀,左顧右盼,像是時刻提防著被人發現暴露。少棠收斂笑容,神情莊重嚴肅,臉上線條如雕塑。在旁人眼裏,這不過就是當爹的教兒子怎麽跳舞,教給兒子壹項將來走向社會的社交技能。旁人也想不到歪的邪的。
音樂激蕩漸進高潮,舞池畔圍觀人群掌聲連連。兩人深深凝視,少棠肩膀抖開,動作大開大闔,往前壹送,再壹探,上半身壓上來,鼻息炙熱。孟小北心有靈犀也很配合,借力後仰來個下腰,壹條腿夾到少棠兩腿之間。大腿和大腿就磨蹭到壹處,薄薄的軍褲下肌肉滾燙結實。
有人吹口哨了……
曲終舞畢,少棠滿足地壹拍孟小北屁股:“不錯,跳得挺好!”
孟小北還摟著他幹爹脖子,舍不得松手。他覺著自己壹步都沒跳對,四只腳腕快纏壹坨了,但是倆人開心極了。他小爹在舞場上帥斃了,真是個妖精。
少棠在療養院賓館訂到兩間標準間,帶兒子們上樓。樓道內紅毯鋪地,燈光溫暖。
少棠拿著門卡站在門口:“怎麽睡?妳們幾個隨便。”
祁亮謙讓道:“叔叔您說怎麽睡,我們就怎麽睡。”
少棠很大方:“妳們隨意,我就是那張卉兒,我跟誰搭都成。”
申大偉用眼神示意孟小北:“咱仨玩兒通宵?打牌?”
孟小北低頭摸鼻子不言語。
少棠聳肩,看孟小北,用眼神道:妳們打牌吧,放暑假老子不管,隨便折騰。
祁亮壞笑了壹句:“算了,我看孟小北還是想跟少棠叔叔您睡壹屋,我們不鬧他了,走吧走吧睡覺!”
標準間很小,並排兩張潔凈的單人床,有電視和衛生間。
少棠略顯疲憊地坐進沙發,讓兒子收拾行李。
孟小北在洗手間刷牙,照鏡子齜牙看牙白不白、有沒有塞菜葉子。他端詳鏡中的臉,噯,發覺咱小北爺爺最近好像越長越帥,帥得要飛起來嘞!
少棠在看中央臺晚間新聞,孟小北過去就給調成某臺的文藝節目。電視裏壹陣歡聲笑語,掩蓋掉房中異樣的悸動。
孟小北晃過去,也不客氣或者害臊,沒坐進沙發,壹屁股坐幹爹大腿上。
少棠兩腿分開的,被這壹坐,趕緊並攏,怕把這小子漏下去,大寶貝兒現在挺沈的。
孟小北垂著眼,也不明說,不矯情廢話。北爺就這麽坐了,仿佛理所當然,小爹大腿這位置就是我的!
孟小北左腕也系了手鏈,透著戀愛中人的甜蜜勁兒。
少棠多余問了壹句:“這誰送的?”
孟小北白他壹眼:“沒人送我,我自己編的。”
兩人手鏈顏色相近,壹看就是壹對兒。
孟小北拽過少棠的手,兩人較了較手勁兒。少棠指關節腫脹,手指粗糲。孟小北論腕力還是掰不過他老子,迅速認輸。
孟小北把少棠手掌攤開:“給妳看看手相。”
少棠:“會看麽?”
孟小北噗地笑道:“我們班女生整天拉著班裏每個男生看手相,學也學會了。”
孟小北說:“事業線很直……生命線很長……愛情線……”
少棠:“怎麽著?:
孟小北叫道:“愛情線找不著了,不清晰啊!”
孟小北說:“妳婚姻線直接就沒有!”
少棠扥過小北的手,皺眉:“妳愛情線呢?……妳怎麽長兩條愛情線?”
孟小北抽回手,搪塞:“沒有,哪有兩條!”
少棠冷笑:“臭小子,別裝,老子也懂,我隊裏那幫小兵,整天他媽的也研究這個。”
“妳愛情線從中間分叉了,分出兩條來。”
“妳心能分成八瓣兒,分給八個人吧!”
少棠嘲他。
孟小北頓時不好意思了,撒賴道:“我沒有!怎麽能分叉了,這個根本就不準麽!!”
“我心裏就壹個人,就沒分過叉。”
孟小北倔強地低聲說。
兩個人在壹起,東拉西扯,顧左右言它,然而心裏琢磨的、惦記的,永遠都是壹個事。感情就像兩人周遭平滑的空氣,淡淡的鼻息,寂靜無聲卻又無處不在。
夜深,白天也玩兒得累,隔壁祁亮申大偉聊天的聲音漸漸隱去,那倆孩子也睡了。
孟小北和他幹爹壹人壹張床,各自鉆被窩。
天花板壹角吊著空調,發出嗡嗡風聲。
孟小北在黑暗中壹動不動,側身望著他小爹。少棠睡覺習慣仰躺,兩條手臂搭在小腹上,睡姿都透著軍人的端莊風範,專門練過的。
孟小北哼道:“幹爹……”
少棠閉著眼:“嗯。”
孟小北:“妳睡得像毛主席紀念堂裏躺的那位似的。”
少棠半睡半醒嗓音沈沈的:“哼……別招我啊……”
孟小北又說:“幹爹,我有點兒冷。”
少棠這時才睜眼:“空調開太大了?我關小?”
孟小北翻身下床,壹聲不吭過到少棠床上,鉆進對方被窩。不用邀請,也不等獲批。
毛毯和床單都帶著少棠的體溫,和對方的皮膚壹樣溫暖,那熱度令人身心瞬間幾欲融化。單人床頓顯局促,兩人幾乎肉貼肉。少棠也沒拒絕,黑暗中四目對視,床板好像在抖,因為心跳劇烈,過分不安。
孟小北想要幹嘛?
他其實也沒有想“幹”什麽。他當真不存在那種特別齷齪、淫蕩的心思,也未經過周密計劃。男人越是對待自己喜歡的人,面對真愛,任何浪蕩的猥褻的想法都收斂起來了,就是壹心壹意想要和眼前這個人在壹起,同床共枕,哪怕壹整夜什麽都不做,心裏是甜的。就是圓壹個念想,就為對得起這份癡心……
兩人不是第壹次同床,五歲那年,五歲,他兩個就睡壹個被窩了。
十年,他沒再喜歡過第二個人。
少棠在黑暗中嘆了壹口氣,“咳……”
壹口氣,嘆盡這些年的糾纏與悲歡。
少棠然後伸開壹條胳膊,讓孟小北湊近枕他肩膀上,把兒子摟到懷裏,摟著。
這樣的姿勢,本身就已超出父子之情,心早就越界了。
賀少棠這個人,這些年即便內心再苦悶,嘴上不說,從來不對孟小北婆婆媽媽。有些話,點破了徒增尷尬,說出來是糾結煩惱,訓斥小北是讓兒子傷心,推開懷裏的人……那簡直如同割自己的肉!
少棠忽然想起壹個事兒:“前幾天我還去醫院幫妳咨詢了那個。”
孟小北:“我哪個了?”
少棠說:“男科。”
孟小北瞪大眼:“我、我有什麽毛病?”
少棠笑道:“妳沒毛病,妳其實長得挺好!妳奶奶瞎操心,非逼著我帶妳去醫院做那個什麽手術!”
少棠壹句“長得挺好”,孟小北摸著黑都能看出臉色瞬間爆紅,皺眉嚷道:“哎呦奶奶這人怎麽這樣啊!這種事兒她也亂說!她太過分了!!!……”
少棠胸腔輕輕振顫,也樂:“所以我去問醫生要材料麽,跟妳奶奶好說歹說,咱家大寶貝兒其實不用做那個,長得好著呢,尺寸還特別符合發育標準!沒事兒瞎動刀,回頭再給割壞了,多重要的地兒萬壹割壞了咱找誰賠!”
孟小北粗著聲音哼哼耍賴壹翻身把臉埋進枕頭,又窘又羞愧,無法見人——他奶奶竟然和全家人討論他要不要割包皮!他都十六歲壹個爺們兒了!神經病啊!
少棠用大手揉他壹腦袋毛:“妳奶奶也是疼妳,擔心妳壹輩子幸福!怕妳以後那什麽不好用!”
孟小北在枕頭裏揉出齉齉的鼻音,滿床打滾:“嗯嗯嗯……唔唔唔……煩死妳們這些大人了真煩!妳們以後不許再說了!!!……”
少棠笑聲沈沈的:“呵呵,我們這些大人多關心妳。”
孟小北不服,反唇相譏:“那妳小時候有沒有割過那個?有沒有?”
少棠用胳膊擋住臉,笑而不答。
孟小北低聲質問:“到底弄過沒有?妳還全乎嗎?妳那玩意兒還是原裝的嗎?!”
“操……”少棠低聲罵道:“我原裝的,好著呢。”
孟小北還欲挑釁,少棠翻身將人摁進枕頭裏挖坑埋了,抱著孟小北笑了半天。少棠忍不住湊近,啞聲道:“生日快樂。”
孟小北眼眶壹熱,真的快要哭了。
原來壹個人特別激動甜蜜身心滿足的時候,是會哭的,眼裏某處穴道脆弱到決堤,濕漉漉的。
孟小北抱著少棠的腰,黑暗中凝視完美側臉,嘴唇湊上去,忍不住,親了對方耳垂。
親上去的壹剎那,仿佛帶電,兩個人身上都抖了,頭腦混亂而眩暈,喘不上氣,非常喜歡,卻又非常難過。
少棠猛地往右側撤出壹大塊,與孟小北分開身體。
他真的受不了。
但凡生理正常的男人,與自己喜歡的人同床,裸著上身,大腿相貼,都受不了,下半身像騰起壹把火,憋悶難受。
孟小北手指下移,隨後就被少棠猛地捏住!
少棠攥住他,阻止他的力道將他捏得很疼,捏住他手骨不讓他摸到那地兒!
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他幹爹睫毛撲簌,眼底漆黑壹片,喉結處劇烈的吞咽顫抖。
黑暗中兩人胳膊較勁,大腿角力,簡直像在打架。兩人都處於欲火焚身的沖動糾結情緒,孟小北腦子燒了,短路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時在幹什麽,到底想要幹出什麽來!他總之年紀小,他可以仗著自己是“兒子”而胡搞胡來。
但是少棠不行。
兩人其實都硬了,不用拿眼看,彼此都感覺得到下半身熾熱滾燙,腿上毛都燒起來,剌剌雜雜互相撩撥著。孟小貝力氣很大,扭打沖撞,兩人皆骨頭關節生疼。
少棠重重地喘息,眼底的墨色漩渦仿佛要把孟小北剝皮生吞下去。少棠捏著孟小北手腕,壹寸壹寸生掰開,奮力往後扭過去,轄制住,最終將孟小北雙手牢牢固定身後,壓住了,讓他動彈不得。
兩人足有十分鐘壹動都不動,僵持著,少棠半邊身子壓住小北。
直到呼吸逐漸回復平穩。
直到眼底紅潮和身體熱度褪去。
孟小北當時是不會有自知和自覺性,不會認識到自己多麽過分。他十六歲,初三剛畢業,還沒念高中。他直白的張揚的感情、他蠢蠢欲動的青春欲望、他的步步進逼、他的主動和不顧壹切,對少棠而言,每壹次都是折磨。
只是他意識不到,每次折磨完了人,還心裏埋怨對方不領他情。
至於“亂來”了以後準備怎麽樣,將來會發生什麽,他還沒顧得上思考。
壹個半大的男孩子,生理上的滿溢,情感上的早熟,永遠要早於對社會對家庭責任感的認知和承擔。孟小北也如此。他喜歡,他敢愛,然而他想問題想不遠,他也不知道將來如何面對周圍壹切,前路多麽艱難。
他甚至那時還以為小爹將來會結婚——因為周圍的大人到年齡了都要相親結婚。人壹輩子終歸要結婚,少棠將來肯定給自己找壹小媽回來。可那是將來,現在不妨礙自己喜歡少棠。等將來真有這麽個女的,大不了再撒潑打滾跟幹爹鬧……鬧不成?不成怎麽辦,他不知道,極力逃避去想壹切可能的挫折艱難。孟小北就是這樣矛盾和自我麻醉的心態。
那晚後來,孟小北折騰夠了,酒足飯飽思睡意,最終還是枕著他小爹肩膀睡著了,睡著還弄哈喇子在對方身上。
少棠壹夜沒睡。
中途起夜,在洗手間裏待了十五分鐘,做了什麽……不用細說。
回到房中,少棠把孟小北圈到懷裏,悄悄親了腦門和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