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夫人路線

　　劉表的壽辰是十壹月二十日，前年六十大壽，因為妻子流產壹事，他心情不好，取消了原定的賀壽。
　　而去年他又因為身體有恙，也沒有舉行祝壽，連續兩年都沒有舉行賀壽，今年是六十二歲壽辰，又值江夏大勝，荊州歡騰，劉表終於決定舉行壹次盛大的賀壽典禮。
　　不僅要求荊州各地五百石以上官員皆齊聚襄陽，同時還給荊州五十戶世家大族發去請柬，邀請他們來襄陽參加慶典。
　　各地的請柬是在十月下旬發出，進入十壹月後，氣氛開始壹天天熱鬧起來，襄樊兩城張燈結彩，凈水潑街，人人換上新衣，個個喜氣洋洋。
　　各地賀壽的隊伍也開始陸續抵達襄陽，壹時間，襄陽樊城兩地的旅舍爆滿，官府又整理出三十余座無人居住的大宅，用來安置各地來賀壽的官員。
　　傍晚時分，從江夏來的五艘大船緩緩抵達了襄陽碼頭，這便是劉璟的座船，不等大船靠岸，璟公子到來的消息如壹陣風似的傳遍了襄陽城外。
　　在城外擺攤的小販、酒館的客人、過往的旅客，甚至城內靠近北門的人也得到了消息，紛紛向碼頭奔來。
　　片刻，碼頭上擠滿了數千人，每個人心中都充滿激動和期待，當劉璟的身影出現在船舷時，碼頭上的人群頓時歡呼起來。
　　不少人激動得高聲大喊，“歡迎璟公子回來！”
　　劉璟沒料到會在襄陽遇到這壹幕，望著壹張張興奮而感激的臉龐，他心中也有壹種難以言述的感動，高高舉手抱拳道：“感謝大家的歡迎！感謝各位！”
　　歡呼聲再次在碼頭上響起，這時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連不少守城的士兵也偷偷跑來，望江酒館甚至取出了慶典時才用的鑼鼓，十幾名酒保敲鑼打鼓，熱鬧喧天。
　　城頭上，被貶黜為守城軍侯的蔡中冷冷地望著碼頭邊熱鬧的壹幕，他眼中充滿了嫉恨，雖然荊州援軍在江夏慘敗，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劉表看在蔡瑁的份上，還是輕饒了他，罰俸壹年，官降兩級。
　　蔡中也變得低調了，每天早出晚歸，兢兢業業，但這並不代表蔡中從此悔改，在不經意的時刻，他的內心世界還是會流露出來，比如現在，五六千人在碼頭上歡迎劉璟，這讓心中惱火萬分。
　　他回頭對手下道：“給我嚴查，哪些士兵跑去江邊，每人重打壹百軍棍！”
　　他重重地哼了壹聲，轉身匆匆走了。
　　蔡中壹路小跑，剛跑到蔡府大門前，正好遇到蔡瑁的馬車在數十人的護衛下從對面轔轔駛來。
　　蔡中急忙跑上前攔住馬車，“大哥，有事情！”
　　車窗開了壹條縫，蔡瑁不悅地問道：“急急慌慌的，什麽事？”
　　“大哥，劉璟來了。”
　　馬車裏頓時沈寂了，過了良久，蔡瑁才道：“來我書房說話！”
　　事關劉璟之事，蔡瑁都比較謹慎，不能在當街談論，他回到書房，蔡中也跟了進來。
　　蔡瑁坐下，看了蔡中壹眼問道：“他現在何處？”
　　“他的座船剛到碼頭，有成千上萬的人去迎接他，比當年州牧南征回來還要壯觀。”
　　蔡瑁冷冷哼了壹聲，“他好威風！”
　　“是啊！不知州牧看見這壹幕會怎麽想，大哥要不要告訴州牧呢？”蔡中小心翼翼建議道。
　　“他自然會知道，不用我多事。”
　　停壹下，蔡瑁又問道：“他帶了多少人來？”
　　“來了五艘大船，船舷邊都站滿了士兵，我估摸著至少四五百人。”
　　“哼！他把自己當做黃祖了。”
　　蔡瑁背著手在房間來回踱步，盡管他反復考慮過怎麽對付劉璟，但劉璟真的到來時，他忽然又發現自己那些想法太簡單了。
　　這時，蔡中忍不住提醒他道：“大哥心中若有不解，不妨去問問二叔。”
　　壹句話使蔡瑁如夢方醒，是啊！這麽重大的事情，自己怎麽不去問問二叔？
　　不過蔡瑁並沒有感謝蔡中的提醒，他怎麽需要蔡中這種蠢貨提醒，蔡瑁拉長了臉，用壹種教訓的口吻道：“妳在江夏之中的罪孽足以讓妳死壹百次，州牧雖然饒妳，妳不能得意忘形，必須給我夾著尾巴做人，不準惹事，尤其劉璟，妳更不能招惹他，否則妳必死無疑，聽見沒有？”
　　蔡中被教訓得低下了頭，他心中萬分不服氣，但他不敢和蔡瑁頂嘴，只得忍住氣道：“小弟知道了。”
　　蔡瑁狠狠瞪了他壹眼，“去吧！”
　　蔡中慢慢退了下去，蔡瑁又在房中走了幾步，凝思片刻，這才回頭令道：“給我備車，回蔡裏！”
　　碼頭上的歡迎儀式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歡迎的人群才逐漸散去。
　　望著人群漸漸散去，劉璟摸了摸笑得有點發酸的臉，苦笑著搖了搖頭，這種受萬民敬仰固然是壹種榮耀，但同時也是壹種負擔。
　　這時，陶湛從船艙裏出來，慢慢走到劉璟身邊，她見劉璟滿頭大汗，壹臉苦澀，不由捂嘴“撲哧！”壹笑。
　　“璟郎這副模樣，就像是跑到襄陽躲債似的。”
　　“我像嗎？”
　　劉璟摸了摸自己的臉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這樣子，像討債還差不多。”
　　陶湛取出手巾，細心地替他擦去了額頭和脖頸上的汗水，又打量壹下，抿嘴笑道：“這下子不像躲債人了，嗯！從容了很多，像壹個來求學的讀書人。”
　　說起讀書人，陶湛又想起壹事，低聲道：“我接到月英的信，她再三邀我來襄陽時去她家裏小住幾日，我想明後天去看看她。”
　　“這是好事啊！我會率領壹隊士兵護送妳前去。”
　　“妳去做什麽？”
　　陶湛不解地道，“月英可不想見妳。”
　　“我可沒說要見她，見她丈夫行不行？”
　　陶湛這才明白，她眼中閃過壹絲狡黠，笑道：“是不是要我幫妳走走夫人路線？”
　　劉璟見她果然聰穎，猜到了自己意圖，有這樣的娘子當真不錯，他撓撓頭笑道：“如果妳不嫌破壞妳和黃夫人的友誼，那就要麻煩妳壹二。”
　　“本來嘛！我和月英的友情也還不夠深厚，這種事情很難幫妳，但既然妳開口了，不幫妳，面子上又過不去，那好吧！我只能慢慢幫妳，妳可別指望明天我就能成功，起碼也要壹兩年。”
　　這次劉璟來襄陽的另壹個主要目的，便是想招攬壹些人才去江夏，所以他把徐庶也帶回襄陽。
　　在他名單中，諸葛亮自然是重點人物，但他也知道，想說服諸葛亮可不容易，歷史上，諸葛亮在襄陽觀察了多年，才最終決定跟隨劉備，並不是三顧茅廬那樣簡單。
　　恰好陶湛和黃月英的關系不錯，如果走走夫人路線，說不定是條捷徑，想到這，劉璟便深深向陶湛行禮道：“那就先謝過娘子了！”
　　“去！誰是妳娘子，休想占我便宜。”
　　嘴上不承認，陶湛心中卻感到壹陣甜意，她掩口淺淺壹笑，又想起劉璟另壹件迫在眉睫之事，哎！這家夥什麽事情都要自己替他操心。
　　她笑問道：“我來問妳，這次來襄陽，妳和士兵們想到住哪裏了嗎？”
　　這也是個令劉璟頭大的問題，按照規定，二十人以上軍隊不可進襄陽，他這有五百人，肯定是不能進住襄陽了，只能住樊城。
　　可是原來的軍營已經有新軍駐紮，而且他剛聽說旅舍緊張，莫說五百人，連五十人都很難安排，難道要他士兵們住船上？
　　這時，他見陶湛臉上笑意盈盈，心中忽然壹動，笑問道：“妳有辦法嗎？”
　　陶湛俏麗的臉上湧起壹絲調皮的笑容，“妳說呢？”
　　劉璟伸出食指在她鼻尖點了壹下，笑道：“我知道陶氏商行占地不小，可是能容下五百士兵嗎？”
　　“最多時曾住過八百夥計。”
　　劉璟壹顆心頓時放下了，陶氏商行緊靠城門，若有事情，可以火速趕到碼頭。
　　他壹招手，把軍侯李青叫上來，吩咐他道：“船只靠停樊城，弟兄們暫住陶氏商行，嚴束軍紀，不可惹事。”
　　“卑下遵令！”
　　劉璟又囑咐他幾句，李青這才匆匆去了。
　　劉璟又回頭對陶湛笑道：“妳現在跟我去襄陽，還是……”
　　“我還沒有答應妳住陶家商行，妳就擅自決定了，現在又要決定我去哪裏？算了，不想理妳。”
　　陶湛白了他壹眼，轉身裊娜而去，可走了幾步，又回頭笑盈盈地望著劉璟，壹雙美眸中秋波流轉，說不盡的嬌柔嫵媚。
　　劉璟心中壹熱，他恨不得現在就跟她壹同回去，但他克制住了內心情感，笑著向她揮揮手，陶湛這才轉身回了船艙。
　　這時，碼頭上的人群已經完全散去，劉璟望著五艘大船駛向對岸，壹直目視大船抵靠對岸，他才帶著二十名軍士，騎馬向襄陽城而去。
　　經過甕城時，劉璟忽然聽見了壹陣陣淒聲慘叫，他不由壹怔，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在不遠處的城墻角，二十幾名士兵被按倒在地，行刑兵高舉五色殺威棒重打地上的士兵。
　　“司馬，好像是在碼頭上歡迎我們的士兵！”壹名隨從認出了被責打的二十幾名士兵。
　　劉璟心中立刻不舒服起來，歡迎自己的士兵居然被責打，這不是掃他劉璟面子嗎？
　　他催馬奔了上去，“給我統統住手！”他厲聲大喝壹聲。
　　行刑兵停下了大棒，監刑屯長認識劉璟，連忙上前行禮，“參見劉司馬！”
　　劉璟馬鞭壹指士兵，“他們犯了何罪，如此重責？”
　　“回稟司馬，他們脫崗。”
　　當值脫崗，按照軍規當重打百棍，這倒是不好說，劉璟壹時找不到理由，這時，被責打的士兵紛紛喊道：“璟公子，我們沒有脫崗，不是我們當值！”
　　劉璟臉壹沈，怒視屯長，“既然不是當值，就談不上脫崗，這又何罪之有？”
　　屯長滿臉尷尬，喃喃道：“卑下只是執行軍侯的命令，具體也不清楚。”
　　“妳們軍侯是何人？讓他來見我。”劉璟在柴桑當主將壹年多，又指揮萬人大戰，言語之間自然有了壹種威嚴。
　　這時，他身後傳來壹個冷冷的聲音，“我就是北城軍侯！”
　　聲音頗為耳熟，劉璟壹轉身，只見蔡中正用鷹壹般的眼睛盯著自己，語氣由冰冷變成了嘲諷，“莫非劉司馬也想替我訓練士兵？”
　　劉璟註視著他，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翻身上馬，摘下長戟，縱馬向蔡中疾奔，忽然他大喝壹聲，揮戟向蔡中前胸刺去。
　　四周壹片驚呼，蔡中也大吃壹驚，他先是有些茫然，可忽然發現劉璟來勢兇猛，竟是要置他於死地時，他才反應過來，驚得大叫壹聲，翻身倒地，躲過劉璟前胸壹擊。
　　不料劉璟並不是要刺殺他，他勒住韁繩，戰馬前蹄高高躍起，壹聲長嘶，停在蔡中眼前，蔡中剛要翻身滾開，冰冷的戟尖已頂住了他的後頸，令他感到無比刺痛。
　　“動壹下，妳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