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八節 淩旭的意誌

轟！
　　驚人的氣勢，以淩旭為中心，驟然爆發。壹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力量，驟然從他的心臟蜿蜒，沿著壹條陌生狹窄的經脈，披荊斬棘，就像壹根極細的冰針，瞬間穿頂整條經脈。當這條陽生細小的經脈貫穿的瞬間，淩旭身體壹震，冰冷的力量直奔他的脊柱。
　　“啊啊啊啊！”
　　強烈的痛楚，讓他發出猶如野獸般的慘嚎，仰起的臉上盡是痛楚，面容扭曲。冰息直刺體內畸形的骨頭，所產生強烈的刺痛，比平時強上百倍。
　　“淩旭！”唐天大驚失色，他被眼前的變故嚇到了，便要沖上去。
　　“不要碰他！”兵急忙攔住唐天。
　　“兵！他這是？”唐天焦急無比。
　　“對他是好事。”兵沈聲道：“只要他能熬過去。”
　　淩旭的大腦壹片空白，強烈的痛楚，就猶如萬針紮進身體，遍體鱗傷。他不是第壹次遇到這樣的痛苦，雖然他會定期浸泡藥液，但是每過壹段時間，不堪負荷的身體，總會給他帶壹次大動作。
　　猶如野獸般本能痛嚎，響徹整個顧家，每個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不由驚恐地望向淩旭唐天所在的院落。
　　顧雪和穆雷壹臉驚駭地沖過來。
　　這次的痛苦，除了針紮壹般，還多了壹份刺骨的寒意。劇痛之下，淩旭的身體佝僂得像只蝦。
　　腦海壹片空白，不知過多了多久，虛無中緩緩走出壹位蒼老的老者，他牽著壹個小男孩。
　　“旭，妳不要修煉槍法了，妳能夠好好活著，老師就很開心了。”
　　“不要！老師，我壹定會修煉成槍尖海！我要實現老師的夢想！”
　　“呵，旭，妳要實現妳自己的夢想，而不是老師的夢想。”
　　“可是實現老師的夢想就是旭的夢想啊！”
　　……
　　小男孩握著比他還要高得多的木槍，壹遍遍孤獨地修煉。
　　失敗，失敗，還是失敗，小男孩蒼白的臉龐，不時浮現痛苦之色，他依然堅持修煉。
　　撲通，力竭的小男孩，壹屁股摔在地上，他哇地失聲大哭。
　　……
　　“旭，不要傷心哦，其實沒關系的，老師也沒有練成真正的槍尖海呢。”
　　小男孩止住哭泣，他擡起頭，那雙飽含淚水的眼睛充滿了好奇：“老師，有人練成真正的槍尖海嗎？”
　　老者沈默，良久之後，才點頭：“有。”
　　“他是誰啊？很厲害嗎？”小男孩充滿了好奇。
　　老者渾濁的瞳孔中閃過壹絲痛苦和悲傷：“他是壹個天才的壞人，他只要力量，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仰，旭，妳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要做壹個好人。”
　　小男孩有些難以理解，什麽叫做天才的壞人，他有些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旭記住了。老師，他是怎麽練成槍尖海的呢？”
　　“意誌吧。”老師的笑容充滿了艱澀：“雖然他不是好人，卻是我見過意誌最堅定，對自己最殘酷的人。”
　　“老師，什麽叫意誌呀？”小男孩睜大眼睛問。
　　“意誌啊，就是無論在什麽時候都不放棄。”老師撫摸著小男孩的腦袋，溫聲鼓勵道，“旭以後也要做壹個有意誌的男子漢哦。”
　　“嗯！”小男孩重重點頭，他默記在心。
　　有意誌就可以練成槍尖海，意誌就是無論在什麽時候都不放棄！
　　……
　　淩旭，妳要放棄嗎……不能，絕對不能……
　　自己壹定有意誌，自己壹定可以練成槍尖海！
　　孤獨瘦弱的畸形身影，在雪地裏不斷地跌倒，不時地發出痛苦的悶哼，男孩的臉龐永遠是病態的蒼白，就像地上的積雪壹般。
　　直到有壹天，無意中他用手指搓動木槍，木槍壹下子躥了出去。
　　他呆了呆，興奮得大吼大叫，把樹上的積雪震得簌簌落下。
　　……
　　冰天雪地裏，壹個瘦小的身影，弓著背，在厚厚的冰層上，用手指不斷地鑿著堅逾鋼鐵的冰層。
　　春天裏，小男孩光著膀子，畸形瘦小的身體，汗水蒸騰霧氣。他的每壹根手指，都纏著壹根堅韌的牛皮繩，繩子的另壹端，穿過樹枝，吊著比他身體還粗的原木。
　　夏天裏，壹個瘦小的身影，在筆直如削的高聳崖壁上，緩緩攀爬。手指鑿進巖石裏，汗水沿著下巴滴落，身體緩緩向上挪。忽然他後力不繼，啪地從數百丈高的崖壁墜落，轟然砸進下方的深潭。數百丈高的崖壁上，密密麻麻布滿手指大小的孔，數也數不清。
　　秋天裏，金色密林中，瘦小的身影，不斷地用手指搓動沈重的木槍，嗤嗤嗤，射向漫天的落葉。
　　……
　　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放棄！
　　老師的這句話，有如滾雷般，在他腦海中回蕩。
　　脊柱冰冷刺骨的強烈痛楚之中，忽然迸發出壹種很陌生的力量，這股力量，沿著他的身體，註入他的手掌十指。
　　淩旭感覺自己的十指，突然變得像鋼筋鐵骨壹般。
　　痛楚沒有半點消減，反而變得愈發強烈，但是十指傳來被力量註滿的感覺，也是如此清晰，如此迷人。
　　痛苦而強大，如此矛盾的感受，此時卻如此清晰而巧妙地揉和在壹起。
　　恍然間，淩旭升起壹股明悟，那就是意誌。
　　意誌就是架在痛苦和力量之間的那座橋梁。
　　淩旭臉上痛楚依舊，但是他緩緩睜開的眼睛，橘紅色壹片平和。莊嚴式的經脈貫通，那絲絲縷縷的力量，不斷從他的心臟鉆入脊柱，源源不斷地產生那股鋼鐵壹般的力量，註入他的十指。
　　憑借著驚人的意誌力，淩旭開始逐漸習慣這種從脊柱傳來的壹波波痛楚。習慣痛楚之後，他嘗試著控制局面。
　　他在這方面的經驗豐富，殘破不堪的身體，就是他每天需要不斷與之戰鬥的對象。它無處不在，壹生的敵人。
　　外放的氣息是失去控制的力量，他充滿耐心，壹點點把失控的力量收回來。他的脾氣暴躁，但是面對自己的身體，他異常耐心。他很清楚，他的身體就像玻璃壹般易碎，哪怕他把自己的雙手十指，鍛煉得像鋼鐵壹般，但是他的身體其他部分，卻是孱弱得驚人。
　　有如耀眼的火把，漸漸在黑暗中黯淡下來。
　　籠罩在顧家上空那團暴躁的氣息，消失得無影無蹤，就仿佛剛才只不過是大家的錯覺。
　　呼呼呼！
　　淩旭喘著粗氣，橘紅的眼睛，卻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十指。
　　十指那深黝的金屬光澤，是如此醒目，那貫充其間的力量，讓他壹時怔然。身體的痛苦如同無休止的浪潮，不斷地侵襲著他。但是他卻覺得，天空是如此美妙，陽光是如此燦爛，世界如此美好！
　　絲絲縷縷的力量，從被繃帶綁得緊緊的脊柱中傳入他的手指。
　　握著槍桿的手指輕輕壹搓。
　　遠超乎他想象的力量，從他的手指間爆發，槍桿陡然消失。
　　嗡！
　　壹片恍如星辰般的槍尖海，帶著攝人心魄的尖嘯和驚艷的光華，傾灑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
　　淩旭忽然仰臉大笑，兩行熱淚從臉頰滑落，恍如露珠般映射著陽光。
　　老師，我壹定能夠練成真正的槍尖海！
　　唐天呆呆地看著那片驚心魂魄的槍尖海，它正在慢慢消散在空中，剛才淩旭銀槍從手上消失的瞬間，他竟然沒有捕捉到！
　　剛才淩旭使出的槍尖海，比平時大了壹倍有余！
　　“餵！”平復心情的淩旭，轉過臉望向唐天，揚了揚手中的銀槍：“謝謝妳的這壹招！”
　　“啊！”唐天驚醒過來，他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叉腰鼻孔朝天哈哈大笑：“怎麽樣？跟著老大我混，吃香的喝辣的，很爽吧！來吧，乖乖叫壹聲老大！”
　　“白癡！”淩旭翻了個白眼，丟給唐天壹個藍色的後腦勺，頭也不回往往前走：“小心哦，不要被我遠遠甩到後面，那我可會嫌妳是累贅的哦！”
　　“啊呸，會輸給妳？”唐天勃然大怒，刷地跳起來，指著淩旭的後背哇哇大叫：“來吧，小旭旭，讓妳見識壹下我剛剛領悟的石人五式！直接打妳滿臉血！”
　　淩旭擺擺手，沒有回應，頭也不回地離開。
　　顧雪心有余悸的松壹口氣，她剛想勸說唐天早點離開，還沒等她開口，便聽到唐天自言自語道：“不行，要是真的被小旭旭超過了，那太沒面子了！”
　　說罷朝顧雪穆雷揮了揮手，便消失不見。
　　顧雪和穆雷只能相視苦笑，就在此時，忽然壹人滿臉狂喜闖進來，他是顧雪派出去的信使。
　　“小姐小姐！”信使激動無比：“於老答應了！答應了！”
　　顧雪和穆雷同時壹呆，旋即兩人齊齊露出狂喜之色。
　　“真的？”顧雪到此時徹底如釋重負，激動無比，語無倫次：“太好了！太好了！於老肯出手！燕夏他們壹定會顧忌的！”
　　穆雷重重壹揮拳，神情激動。
　　“於老說，這個先例不能開。他已經聯系了幾個其他家族的高手。”信使亦激動無比：“他隨後就到！其他家族的高手，陸續前來。”
　　顧雪滿臉喜色：“讓下面準備壹下，用最高的禮節，迎接於老！”
　　穆雷重重點頭：“這件事我來辦吧！”
　　顧雪的求助，終於讓顧家見到了壹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