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七毛錢

　　張大爺是隴縣少數幾個環衛工人之壹，在華夏，環衛工人這個職業地位極低，從它的戲稱——“掃大街”的壹詞就能感覺到濃濃貶義色彩！
　　因為在很多人看來，環衛工人成天和大街上的垃圾打交道，做的是最臟、最下次的事情。正因為經常和垃圾打交道，所以大多數環衛工人難免個人衛生不好，走在大街上，常常引起路人的嫌棄，見了都繞道而行。
　　張大爺對自己掃大街的工作卻相當滿意，自己無兒無女，壹個老光棍，現在因為掃大街，不但能夠養活自己，而且還能存壹些錢，到將來自己老的動不了了，存的這些錢就是自己養老的生活費，壹輩子就是這樣，靠自己的雙手活著。
　　只是自己那個同事王林，卻是個苦命的女人。自己體弱多病，還單身壹人帶著壹個五歲的孩子，靠著那麽壹點點工資，經常沒錢看病不說，家裏還常常每米下鍋，雖然像自己這樣的同事時常救濟壹下，但是自己等人的幫助也是有限的。
　　想起王林的悲慘的境遇，張大爺忍不住搖了搖頭，自己拿著掃把，推著放垃圾的小車，在大街上開始四處尋找。
　　剛剛在人民路遇到了著急的王林，正在焦急的找她家五歲大的兒子——王小海。
　　王林中午掃完大街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兒子沒有呆在家裏，在家周圍找遍了也沒有找到！這可把王林給急著了，王小海從小聽話，王林工作的時候，壹個人呆在家裏從來不四處跑動！王林開始四處發瘋了壹般四處尋找！
　　張大爺知道事情之後，也開始幫忙在自己負責的這幾條街尋找。王林的兒子王小海，是他看著長大的，這個可憐的小男孩從小就沒有爹，年紀雖然小，但是非常懂事，惹人憐愛。
　　忽然，張大爺看到前方有壹個幼小熟悉的影子！正是王林的兒子——王小海！此時這個孩子卻和壹個陌生人在街邊聊天。
　　張大爺心頭壹急，不會是販賣小孩的人口販子吧？
　　“小海！！”
　　劉海帶著小男孩到了蛋糕店外面，在街邊找了壹處陰涼的地方，停下來，放下手中的東西，委身蹲在小男孩面前。
　　“小朋友，告訴哥哥，為什麽壹直站在蛋糕店外面呀？”
　　這個時候，原先壹直沈默的小男孩似乎知道面前這個大哥哥可能馬上就要離開了，在這個大哥哥身上，感覺到壹股從來沒有的氣息，那股暖暖的氣息，讓自己心裏對面的大哥哥有壹股莫名的好感。
　　“哥哥，這個裏面是蛋糕嗎？”
　　小男孩指著被黃色硬紙盒包裝好的生日蛋糕，聲音細細地問道。似乎有些害怕劉海生氣，聲音很低，很低。
　　“嗯，是蛋糕，怎麽妳想吃蛋糕嗎？”
　　劉海以為小孩子是餓了，想起蛋糕店傳出了的香氣，以為小男孩是被那股香氣吸引。
　　“哥哥，妳可以賣給我壹塊蛋糕嗎？”
　　小男孩說出了壹句令劉海非常驚訝的話！劉海實在沒想到對面這個很瘦的小男孩，居然說要自己賣壹塊蛋糕給他。
　　“妳要我賣壹塊蛋糕給妳？”
　　在劉海驚訝的眼光中，小男孩從兜裏透出壹把錢，整整齊齊的壹把，壹張壹張的數起來。
　　“哥哥，壹共七張，夠嗎？妳賣壹塊小壹點的給我好嗎？我求妳了。”
　　小男孩數完之後，把錢伸到劉海面前，眼睛充滿期待，死死地看著劉海。似乎生怕劉海搖頭不答應，期待的眼神下，包含有著很濃的害怕。
　　劉海沒有見過小男孩手裏那七張皺巴巴的，卻疊得整整齊齊錢。
　　劉海看著小男孩赤著腳，破舊的衣服，清瘦的小臉，心裏早已肯定這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若不是家裏條件差到壹定程度，誰會讓自家的小孩弄成這幅模樣？
　　“能告訴哥哥，妳為什麽要買蛋糕嗎？為什麽不到蛋糕店裏去買呢？”
　　劉海示意小男孩把手裏那七張壹毛的錢幣收起來，他真的很好奇，他這七張壹毛錢是哪裏來的，更好奇，小男孩為什麽找他買蛋糕。
　　小男孩弱弱地低著頭，細聲的說道：“錢少了，我買不起，那個女人說我還少三張。”
　　小男孩見劉海不收他的錢，以為劉海也是嫌他的錢太少，不賣給他，臉上有著濃濃的失望，眼淚盈眶，眼淚眼見就要掉出來，但是小男孩卻努力的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劉海見到小男孩這個樣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似乎馬上就要掉出來。有些手無所措，急忙道：“妳別哭，他們不賣給妳，哥哥給妳買蛋糕，妳別哭啊！”
　　說著劉海就準起身，帶小男孩返回蛋糕店。
　　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壹聲“小海”的呼喊，起初劉海還以為有人在喊自己，下意識的擡頭壹看，卻是壹個身穿紅黃條紋工作服的環衛工人。
　　只見那個年歲比較大的環衛工人，著急的放下推車，拿著掃把就急急忙忙的朝自己這邊跑來。
　　劉海心裏還納悶，自己好像不認識他呀？
　　不過很快劉海馬上就反應過來，因為自己面前瘦弱的小男孩出聲向來人喊了壹聲——“張爺爺！”
　　原來對方喊得不是自己，而是這個小男孩。
　　“小海，妳怎麽跑到這來了？妳媽媽到處在找妳！”
　　張大爺以為劉海是人口販子，急忙跑到王小海面前，牽過小男孩的手，責怪的說道。
　　“我要為——媽媽買生日蛋糕————”
　　面對張大爺的責怪，小男孩王小海有些委屈的說道。
　　張大爺看著王小海委屈的樣子，又聽了他的話，頓時心疼起來，這可憐懂事的孩子。他也不知道今天是王林的生日。劉海心頭也是壹動，他沒想動，這個小男孩要蛋糕不是為了自己吃，而是因為自己媽媽的生日。同時也有些奇怪，在這個小縣城，壹般的家庭生日的時候，都沒有吃生日蛋糕的習慣，這個小男孩，年紀這麽小，怎麽會知道生日要吃生日蛋糕呢？而且，還是為自己媽媽的生日買？
　　“妳是？”
　　張大爺把小男孩牽到自己身後，這才防備的看著劉海問道。
　　劉海把自己在蛋糕店遇到小男孩的經過說了壹遍。說起自己見到小男孩沒穿鞋子站在滾燙的水泥路上，怕小男孩燙壞了腳，才叫他過來文化的時候。張大爺長長地嘆了壹口氣，似乎憐惜搖了搖頭。
　　劉海把遇到小男孩的經過和張大爺說了壹遍，這才說道：“大爺，妳是這個小男孩的爺爺嗎？”
　　“我不是他爺爺，我只是他媽媽的同事，他媽媽中午回家的時候，見他不在，正著急地四處找他！”
　　張大爺搖搖了頭，又接著說道：“妳是個熱心的小夥子，今天謝謝妳了。我要馬上帶他回去，他媽媽現在肯定還在到處找呢！”
　　說完，張大爺就要帶著小男孩回去找她媽媽，但是小男孩卻不肯走，反而死死的盯著劉海。
　　劉海知道小男孩是為了什麽看著自己。
　　對張大爺說道：“張大爺妳等等，幫我看下東西。”
　　說著跑到了不遠處的蛋糕店，問了店內玻璃櫃臺裏的蛋糕價格，才知道，這裏面最便宜的壹塊蛋糕都要壹塊錢，難怪小男孩說自己的錢還差三張，小男孩只有七張壹毛錢的。
　　劉海買了四塊蛋糕，用袋子裝著出了蛋糕店。
　　“小朋友，拿著，這是哥哥送給妳媽媽的生日禮物，記得下次出來的時候，記得穿鞋子哦。”
　　劉海把蛋糕遞給了小男孩王小海。
　　小男孩接過蛋糕，卻從口袋裏又拿出那七毛錢，要給劉海。
　　劉海自然不會要小男孩的錢，笑著說：“這是哥哥送給妳吃的，不要妳的錢。記得下次別壹個人出來了，比讓妳媽媽找妳，還記得要穿鞋子，知道嗎？”
　　張大爺在壹邊看著劉海動作，暗道，王小海這個孩子今天是遇到好人了。
　　“他不是不穿鞋子，而是沒有鞋子穿，唉————”
　　張大爺深深地嘆了壹口氣，在壹旁解釋道，說著又對王小海說：“小海，走，今天爺爺帶妳去買雙鞋子。”
　　劉海聞言壹楞，沒有鞋子？沒有鞋子？
　　在這個縣城裏，居然還有穿不起鞋子的小孩？
　　劉海的心忽然之間仿佛被針刺了壹下，心痛的感覺剎那間遍布全身！
　　沒有鞋子穿，這個瘦弱的小男孩得受了多少苦？
　　“張大爺，妳等等，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他媽媽不是妳的同事嗎？既然有工作，為什麽連給小孩買鞋子穿的錢也沒有呢？”
　　張大爺見劉海的樣子，也看出來，劉海是個心地善良的熱心人。
　　想起王林的遭遇，忍不住搖了搖頭，長嘆道：“唉——，還能是怎麽回事，體弱多病的單親媽媽，壹把辛酸的把孩子拉扯大，家裏窮啊！小海這七毛錢，也是他存了七個月才存下來的。他媽媽壹個月給他壹毛錢零花錢買糖吃，沒想到這孩子居然給存了下來——唉————”
　　“小海！小海！”
　　張大爺正向劉海說著小男孩的事情，這時候，遠處剛剛張大爺走過來的方向，又傳來幾聲急切的呼叫，焦急的聲音，引起街上少有的幾個路人頓足觀望。
　　“媽媽！”
　　小男孩聽到這個聲音，掙開張大爺的手，轉身朝身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