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若有情(壹家之主) by hyperx
2018-11-30 19:46
從鐵拐李家中出來後,我立馬給程旭打了個電話,他剛好在學校還沒放學,得知我要了解郭奇的動向後,他很興奮的告訴我壹個地址,但是我對這些街道路徑並不熟悉,幹脆叫他在老地方碰個頭再說。
我先到的那家肯德基,點好了兩人份的套餐後,在等人的空暇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跟她說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飯了,媽媽雖然口頭上說讓我早點回家,但是我可以聽出她語氣中頗有不自然之態,我們兩個人都放不下自己的面子,相互等著對方主動先開口,結果雙方都不知說什麽是好,壹陣無言的沈默之後,我先掛斷了電話。
電話剛掛完沒多久,程旭背著個書包興沖沖地跑了過來,這小子這段時間又胖了點,比同齡人稍大的體型穿著黃色的棉襖在人群裏極為顯眼,他毫不客氣的接過我遞來的漢堡,當場就狂啃了起來,我沒有時間等他吃完東西,直接叫他帶我去找郭奇的落腳點,程旭面帶苦色的告訴我,那地方距離我們這挺遠的,要搭車過去還差不多,於是我便走回自己家的車庫,把霸道SUV開了出來,載著這小子壹起上路。
程旭對我這輛很有氣勢的SUV很感興趣,他坐在真皮座椅上屁股扭來扭去,還很不安分的到處摸摸看看,直到被我叱呵了幾聲才安靜下來,他壹邊對付著手裏的食物,壹邊領著我開車穿梭在這座大城市裏,我們大概開了2
個多小時,直接從城市西側開到了東側,眼看著離市區越來越遠,車外的建築逐漸變得矮小和稀疏下來,直到眼前的路已經不允許SUV的車身經過,我只好把車子停在了路邊空地上,兩個人下車步行。
在壹條七扭八歪的巷子裏拐了幾道彎後,我們走到了壹個類似城中村壹樣的地方,這裏曾經是壹個挺大的居民區,但是房屋都是上個世紀60年代的遺物了,泛青的磚墻上用紅油漆畫著大大的“拆”字,有的屋子已經被拆了壹大半,就剩下殘墻斷壁在壹邊述說著此地的淒涼。
壹路上程旭告訴我,自從那天發現鐵拐李出事了後,郭奇不知怎麽得到消息的,沒多久就在幸福家園小區裏失蹤了,他原本住的那間屋子也人去樓空,不過我已經吩咐他回去監視郭奇,他只好繼續盯著那件屋子,想看看有什麽線索,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有天晚上他發現郭奇正從那件屋子裏出來,胳膊底下挾著壹個白布蒙著的長方形的東西,好像他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忘記帶走了,於是程旭就跟了上去,壹路上跟著這家夥坐地鐵、坐公交車,結果發現這家夥在市區附近的曹家塘村有壹個巢穴,也就是現在我們所在的地方。
這個曹家塘村位於這個城市的邊緣地帶,雖然距離市區不是很遠,但是村裏的老住戶基本都早搬走了,這裏已經列入了拆遷改造的紅線圖範疇,大部分屋主們就把房子出租給外地進城打工的,由於租金比較低廉的緣故,這裏很快就住滿了各色各樣的人,有在街頭夜市擺攤的,有推著車子收破爛的,有無家可歸的流浪者,也有因病致貧的老病戶,還有壹些是因土地被征用的老上訪戶,總之這裏籠絡了壹大批有損社會繁榮昌盛面貌的分子,成為這座美麗城市身上的壹顆毒瘤,雖然醜陋難看但卻並不顯眼,只是隱藏在華麗外表下慢慢發臭而已。
我們出來已經有壹段時間了,此時天色已經有些發暗,這個村子裏的道路上亂扔著各種生活垃圾和廢棄物,帶著腐爛食物味道和排泄物臭味的臟水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肆意流竄,不少衣衫襤褸面目憔悴的行人走來走去,他們的臉上都掛著飽嘗人間辛酸的麻木與疲憊,步履蹣跚得就像行屍走肉壹般。
程旭手裏還拿著半瓶沒喝完的可樂,壹個頭發蓬松得像雞窩,臉蛋臟兮兮的5歲小女孩,眼巴巴的跟在後頭,壹根黑黝黝的手指含在嘴裏看著他手中的可樂不放,程旭富有同情心的把可樂遞給了小女孩,她接過去立馬把那半瓶可樂都灌進了肚子裏,那速度和饑渴的勁頭連程旭都看呆了。
我停步在旁邊等著程旭,街道被垃圾堆得狹小無比,對面走來個戴著灰色牛仔帽的人,與我擦肩而過的時候帽子被碰掉了,我轉過頭來正要道個歉,卻看見那人撿起地上的帽子,默不作聲的拿在手中就往前走去,他急促的腳步引起了我的懷疑,雖然他身上穿著件厚重的羽絨服,但是那壹頭帶卷的披肩長發,和走起路來肩膀壹聳壹聳的姿勢,都讓我覺得很有幾分像郭奇。
“餵,妳給我站住。”我看那人越走越快的樣子,趕緊起步追上去喊到。
那個人聽到我的喊話後也不回頭,加快腳步幹脆向前跑了起來,這些越發確認了我的懷疑,趕緊加速跑起來,朝他的方向追了上去。
原本以我的腳步和體力,身體單薄的郭奇應該是跑不過的,但是沒有料到這個村子裏的道路七歪八扭的,三岔口又極多,郭奇好像對這裏環境十分熟悉似的,幾下子竄來竄去,居然被他甩開了壹段距離,在穿過壹條十字路口的街心時,居然還有三、四個乞丐壹般的流浪漢攔住我討錢,等我甩開流浪漢後郭奇已經連人影都見不著了,我要回頭去找那幾個流浪漢詢問,沒想到他們也像灰塵壹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這時已經漸近黃昏,各家屋子門口都站著看熱鬧的人,壹個個齜牙咧嘴的滿臉傻相,我向他們打聽郭奇這個人,他們各操天南地北的方言,講出來的話就像鳥語壹般,根本無法交流,在我正要放棄這種找人法子的時候,程旭邁著兩條小壯腿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原來他跟著我跑了幾圈就掉隊了,我趕緊叫他給我帶路去郭奇的老巢,雖然這回讓郭奇給溜掉了,但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住的地方肯定有我想要的東西。
程旭對這裏挺熟門熟路的,在他的帶路下,我們很快就走到了個不大的水塘邊,壹棟2層小樓孤零零的座落在水塘邊,雖然屋子的結構是青磚加木材,但是比村子裏的那些老屋顯得幹凈多了,斑駁的木門上掛了壹把嶄新的銅鎖,看來郭奇先前是剛好出門被我碰到了,我擡起壹腳就直接將門給踹開了,屋子裏黑乎乎的,有壹股泡面調味料的氣味。
我拿手機屏幕點亮照了照,找到了電燈的開關打開,昏黃的燈光頓時充滿了不大的屋子,這間屋子裏沒有什麽物件,壹個堆滿灰塵的老竈臺和壹個木頭方桌,幾根缺胳膊短腿的椅子凳子胡亂扔在壹旁,方桌上放著幾個“康師傅”杯面的塑料碗,裏面殘留的泡面渣滓尚未長毛發黴,顯然這段時間內有人壹直住在這裏。
我順著門口附近的壹個木梯子走上了二樓,這裏就隔了壹個房間,房間中央擺了壹張老式的床架床,床上胡亂扔滿了男人的衣物,我上前翻開被子搜了幾下,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床邊的角落裏用白布蒙著個東西,我抓住白布壹角往上壹揚,底下放著幾個空白的木框子和壹套繪畫工具,並沒有我要找的那幅畫。
沒可能的,難道郭奇這麽快就溜回自己家裏,並且帶走了所有重要的物品了,我前面從跟丟到找到他這個住處只花了5分鐘,況且這個屋子旁邊視野開闊,郭奇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做到這壹切又不被我們給碰到,除非他能插上翅膀飛上天,否則以肉體凡胎是絕對行不通的。
我重新打量了下屋子,這個房間實在沒有更多可以藏物的地方,除了——我的視線停留在那張木床上,這個床有個塗著黃漆的木靠背,我仔細敲了那個靠背好幾遍,木頭傳來的聲音證明裏面並不是空的,床頭床尾的兩個床腳中間都用木板連著的,低矮的床底只有壹條兩指寬的縫隙,我讓程旭拿著手機俯下身去看看,他回報的情況是空蕩蕩的。
我再次陷入思考中,開始壹步壹步的搜查這個屋子的每壹個角落,每壹個細節都不放過,繞著屋子走了幾圈之後,總算給我發現了壹個異常的地方,我腳下的地板就是那種帶木紋的原木拼在壹起的,上面只是簡單的上了層紅色的油漆,隨著歲月和環境的磨損,地板上的油漆已經淩亂殘破了,露在外頭的木紋都沈澱成壹種醬油色,但是在這張床的床腳與地板交接處,卻有幾條新鮮的木刺露在外頭,這種木紋絕對是新暴露在空氣中的,還尚未被酸性物質腐蝕染色。
我讓程旭走到樓梯口去呆著,伸手抓住木床的床腿使勁的擡了起來,然後就這樣將木床按九十度轉了壹圈,果不其然,在原本床腳與地板交接的地方,露出了壹條顏色較淺的細線,我將手機光線湊近壹看,這個地板上被鋸開了壹道口子,從木紋的新舊程度來看,應該是最近壹段時間剛剛被動過的,我索性將木床推到靠墻的位置,將原本床下的地板全部暴露出來。
程旭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他顯然對我的觀察能力佩服得五體投地,口中奇道:“郭奇也太狡猾了,他把床腳壓在這道口子上,除非妳想到把床移開,否則根本想不到這裏有奧秘。”“壹般人看到床底下是空著就會轉移註意力了,很少人回去再觀察床腳,這是利用了人的壹個心理盲區,很多時候人的第壹眼判斷會形成個思維定勢,以致影響他的觀察能力的。”我壹邊解釋著,壹邊掏出了壹把折疊刀,將刀子插入地板上那道口子,然後壹用勁就把壹塊木板撬了起來。
移開這塊木板,露出了壹個長方形的小方洞,原來這個地板與樓下的天花板之間是有個夾層的,木板之間用長條圓木隔開,這些圓木之間有2米左右的空隙,郭奇正好利用了這個空隙來藏他的東西,雖然這個村子裏看不出有什麽賊兒會光顧,但是郭奇這麽處心積慮要藏的東西必定有其重要之處。
小方洞裏的東西很快被取了出來,壹個沈甸甸頗有分量的黑色手提包,以及用壹大塊防水帆布包裹著的長方形畫框模樣的物件,我掀開帆布壹角稍稍看了壹眼,裏面的確是壹副畫,而且塗滿了油彩,這裏的燈光太暗,我也不想在程旭面前看這幅畫,又重新把畫框包裹好放在壹邊,然後拿起那個手提包翻了翻,裏面裝的都是壹疊疊嶄新的百元大鈔,看得程旭吐舌咂嘴的驚喜不已,我略略數了數,這些鈔票有20萬左右,這個應該就是鐘小箐被卷走的那筆積蓄的殘余了。
以郭奇狡猾膽小的性格,他這個時候絕對不敢再回到這個地方,我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就不再浪費時間了,讓程旭提著那個手提包,自己則拿了那幅畫離開了這個屋子。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村子裏的路燈也有壹盞沒壹盞的,程旭抱著那個裝錢的手提包很緊張的在前帶路,我們兩個壹路上卻沒碰到什麽人影,好像到了晚上村子裏的人都消失了壹般,很順利的走回了停車的地方。
直到SUV發動了起來,走在回程的路上,程旭才松了壹口氣,他小心翼翼的又檢查了壹遍手提包,好奇的問起這筆錢的來歷,看起來他對這些錢的興趣遠勝於那幅畫,不過我沒有跟他解釋什麽,直到SUV停在他家小區門口的時候,我才讓他把這個手提包帶回家去交給他媽媽,程旭雖然壹頭霧水,但還是很聽話的抱著手提包朝家裏走去。
我帶著那幅畫回到家中,壹開門卻沒有看到媽媽熟悉的身影,我瞧了瞧玄關的鞋櫃,還好上面端端正正擺著她常穿的高跟鞋,向屋子裏走了幾步,看到主臥室的門下方透露著光線,我的心才完全放了下來,餐廳的燈開得雪亮,我取下反扣在餐桌上的碗,幾道我平日愛吃的菜還尚有余溫,廚房的鍋裏還熱著壹碗濃濃的雞湯,電飯煲裏的飯只動了壹個角,看來媽媽等了我很久,她已經自行吃過飯了。
我自個盛了壹碗飯,就著雞湯和沒動過幾口的剩菜吃著,屋子裏安靜得只有自己的咀嚼聲,媽媽不知道睡了沒有,她知道我已經回家了嗎?往日裏她都會在客廳等著我回家的,然後坐在壹旁看著我吃飯,當然嘴裏少不了壹頓問七問八的,不過今天耳邊少了她的嘮叨,我卻感覺屋子裏有些太靜了,靜得讓我有些心慌。
草草的填飽肚子後,我把碗筷收拾好,關燈之前還看了壹眼媽媽的主臥室,門縫裏的燈光依舊亮著,我想去看看媽媽,但剛舉步到了門前卻邁不出腳,我要怎麽面對媽媽開口呢,在門口躊躇了壹會兒,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放棄,帶著那幅畫回到了自己房間。
我解開包裹在外面的帆布,露出的這幅畫長寬有120*80大小,畫面的背景是青褐色的油彩,畫家在這幅畫上采用很抽象的手法,把物體的輪廓都用它們最原始的結構表達出來,大量的立方體和幾何圖形描繪出壹個昏暗的房間,相比之下畫面中央則是大塊的留白,好像中國傳統水墨畫壹般,只用墨色的細線勾勒形狀,但這些形狀都極為寫意,並不像歐式肖像畫那般精細講究。
不過我仍然可以從這些線條中看出,畫面上部分靠中間的地方描繪的是壹個女人平躺著的身體,白描的線條極大誇張了女體的器官,包括纖細的胳膊和手指,豐滿肥碩的乳房以及臀部,女人的兩條白腿又細又長,用自己的雙手托著左右張開,呈現出個英文字母“M”形狀,女人的臉部在畫面的最上方,好像從畫家所處的角度看過去,正好有壹道光線照在那裏,所以采用了極為細膩的筆觸描繪這張女人的臉,在明暗對比襯托出極為立體的五官輪廓裏,那張女人的臉我再熟悉不過了,完完全全就是我媽媽的模樣。
畫面中的這張臉比媽媽現在要年輕許多,烏黑順滑的長發像海藻般散落在身後,雪白細長的脖頸有些向後仰著,可是那明艷無雙的五官上卻呈現出壹幅極為妖媚的神情,她的杏眼微睜瞇成壹條細縫,櫻唇輕啟露出雪白的牙齒,好像正沈浸在難以抗拒的巨大愉悅中,整個人顯得無比的淫靡與放蕩,這種表情我並不陌生,我曾經在那個衛生間裏的視頻裏看到,當時在呂天的胯下她就曾經閃現過壹絲這種表情,而這幅畫很精妙的抓住了她這壹瞬間。
畫面正下方是壹個成年男人的後背,在這裏畫家用了潑墨渲染的手法,使得畫面中的男人身上的肌肉線條極為凸顯,男人柱子般壯碩的雙腿分開站著,胯下露出兩顆黑油油的睪丸,那個形狀大小卻也不似人類,更像是某種偶蹄類動物的器官,從男人下體相對的位置來看,他的男根應該已經進入了女人的體內,而且那對黑睪丸上還沾滿了很多白色的液體。
更令人驚悚的是,在女人的雙乳中間位置,那個男人的脖子上卻是畫著壹顆黑色的公羊頭顱,那顆羊頭有著又長又彎的羊角,下巴下還掛著壹撮翹起的山羊胡子,山羊胡子上還粘著壹些透明的粘液,黑公羊頭是側對著畫面的,壹只妖異的大眼正對著畫面中心,好像有壹種莫名的活力壹般,無論妳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那顆眼睛都在盯著妳看。
畫面中心下來點,也就是黑公羊男人的背部的地方,用鮮紅的油彩繪了壹朵百合花,這朵百合花瓣濃重地向外綻放著,那種紅色紅得就像人的鮮血壹般,女人雪白的身上也染上不少紅色的印記,整個畫面雖然色調並不多,但極為原始粗獷的色彩帶來了很大的視覺沖擊力,再加上妖艷嫵媚的女人身體,以及羊頭人身的男體互相交纏,這副畫透露出壹種詭異的邪惡美感,讓人看了極為不舒服,但卻久久難以移開目光。
研究完這幅畫之後,我又陷入了沈思中,這幅畫上的女人應該是媽媽沒有錯了,無論是五官還是神情都與媽媽吻合,郭奇這個人其他方面暫且不說,他的繪畫技巧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從這幅畫的畫框以及顏料腐蝕情況來看,最起碼也有五、六年以上的歷史,畫中的女人是鐘小箐的可行性極低,可是為何郭奇要畫這麽壹幅畫,這畫中的公羊頭男人又是什麽意思呢,為什麽郭奇把這幅畫當作寶貝壹般,無論是在哪裏都要隨身攜帶著,還很慎重的將其收藏起來。
帶著這些未解之謎,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許久才草草睡著。
早上醒來,已經9點左右了,匆匆洗漱完畢後,發現餐桌上已經放著熱騰騰的早點,我看到主臥室的門是開著的,不由得輕輕的移步走到門口,臥室裏燈光開得很亮,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媽媽早就穿好了衣服,正背對著我坐在梳妝臺前,朝臉上輕輕塗抹著什麽。
鏡子裏媽媽把酒紅色長卷發高高的盤起個髻,正用壹只唇膏仔細塗抹著雙唇,她完美的唇線被塗上壹層鮮艷的亮紅色,更襯托出白得勝雪的肌膚,我註意到她今天難得在臉上化了濃妝,細細的黛眉用碳筆加深加長了,還上了壹層淡淡的銀灰色眼影,讓那張原本已經很美的臉蛋愈加嬌艷迷人。
媽媽顯然已經在鏡子看到我了,但是她並沒有急著說什麽,只是很認真的塗完唇膏,然後再拿起壹只睫毛夾整理睫毛,我也不急著打斷她的動作,雙手抱胸倚靠在門邊上看著,鏡子中的媽媽仰著頭,那對大眼睛骨碌碌的轉動著,好像在看著我的動靜,等她料理好自己的臉蛋,再三在鏡子中確認毫無瑕疵後,“啪”壹聲合上了化妝盒,這才站起身來朝我走了過來。
她今天穿了壹件深灰色的青果領棒針毛衣外套,外套只扣住了腰部的兩粒扣子,露出裏面黑色蕾絲打底衫的胸口,毛衣外套的兩條袖子肥肥大大的,向手肘處推上去了5厘米左右,露出兩截戴著青雲綠玉鐲子的細白手腕,她下身是壹條松綠色的通花蕾絲長裙,不規則的裙擺飄逸的垂在膝蓋附近,兩條修長纖細的美腿上裹著煙灰色羊毛褲襪,腳上蹬著壹雙7厘米的尖頭細高跟鞋,黑色小羊皮鞋身上有壹排金屬柳釘裝飾,這身打扮很好顯示了媽媽豐潤修長的下半身,另有壹副貴夫人的雍容氣派。
媽媽面無表情的朝我走來,我也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她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我的面前,穿著高跟鞋的她還得仰起頭才能跟我面對面,我們倆之間的距離只有壹個手指那麽近,媽媽身上那種獨特的體香充斥入我的鼻端,那對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中今天更添了幾絲嫵媚,媽媽的眼神裏有些我看不懂的東西,她的雙眼直楞楞的看著我,讓我感覺有些不自在。
我們倆就這樣僵持了壹分鐘左右,“噗呲”壹聲,媽媽壹直冰冷的臉蛋突然綻開了燦爛的笑容,緊接著壹團溫香暖玉貼在了我的身上,媽媽伸開細長的胳膊抱住我的肩膀,把額頭頂在我的胸口,嘴裏喃喃自語道:“石頭,石頭,妳為何這麽討厭呢,老是惹媽媽生氣。”雖然隔著棒針毛衣,但我仍能感覺到媽媽胸前豐腴雙峰的柔嫩觸感,再加上媽媽宜嗔宜喜的俏語,我的心已經軟了壹大半,我忙抓住媽媽的手腕柔聲答道:“媽媽,妳不生我的氣了嗎?”“生氣又有啥用,妳再怎麽討厭都是我兒子,是我身上的壹塊肉,我還能氣妳壹輩子不成。”媽媽扶著我的胸膛,稍微把臉蛋移開了壹點,臉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
“嘿嘿”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皮,沒想到我們母子之間的結還是得要由媽媽來解開,不過這也省了我壹樁心事,要知道這種僵持的局面讓我們倆都極為難受,我巴不得可以跟媽媽早日恢復和好。
“妳這死孩子,昨天沒說幾句話就跑出去老半天,我煮好了晚飯等了妳三個鐘頭還沒回來,妳給我老實交代,昨天幹啥去了?”媽媽捏起小拳頭輕輕捶了捶我的肩膀道。
我當然不會明說郭奇那件事,照舊把楊乃瑾搬出來當幌子,就說兩個人壹起聊天聊得晚了,順便送她到家裏後才回來。
媽媽壹副就知道妳會去幹嘛的表情,她鮮紅的小嘴俏皮的嘟了起來,埋怨道:“妳不回來吃飯也就算了,電話都不會打壹個啊,媽媽氣得飯都沒吃幾口,早早就回床上躺著了,後來聽到妳開門進來的聲音,卻不知道進來問候下媽媽,害我在房間裏等了妳老久,壹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呢。”“妳看我的眼睛都腫成什麽樣了,今天還得靠化妝品來掩蓋。”媽媽邊說著邊伸出壹根塗著墨綠色指甲油的細白手指指自己眼睛,的確在銀色眼影下那對美麗的杏眼有些紅腫。
我知道自己有時候的確太犟了,老是放不下面子去跟媽媽主動和好,看著媽媽壹副小女生姿態抱怨個沒完,只好放低姿態賠不是。
“好啦,妳快去吃飯吧,不然早點都要涼了。”見我擺出求饒的架勢,媽媽也不再繼續深究下去,拉著我走入了餐廳。
“我先前已經吃過了,今天早上店裏要舉辦個VIP活動,我得趕著過去主持場面,妳就不用陪我去了。”給我盛好稀飯後,媽媽卻不坐下陪我,看她壹副已經準備好出門的樣子,我也沒說什麽點點頭答應了,反正我今天也要去做壹件事情,媽媽不在身邊的話更方便。
臨走前,媽媽還在我的額頭上留下壹個帶著香氣的輕吻,然後她拿著壹個黑白格紋的粗花呢手袋,踩著細高跟鞋輕盈的走出了家門。
待媽媽走後,我很快吃完早餐,返回房間拿上那副畫就出了門,壹個小時之後,我的霸道SUV已經停在了醫大附院的後門邊上。
最近壹段時間我到這裏的次數和頻率也低了不少,壹方面是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情,另壹方面是江華的治療方法也遇到了瓶頸,我的記憶恢復情況並不樂觀,所以當我走入那個只有少數人知道的實驗室時,江華臉上露出比較意外的神情。
從昨天看完那幅畫之後,我就有了壹個想法,不知為何,自己總覺得這幅畫裏的內容有些似曾相識之處,但搜盡腦海中的記憶也找不到壹個確切的答案,由此我想起了江華曾經跟我說過的“場景復現”療法,恰好我現在手中有了壹個比較有用的道具,正好可以用來做這個實驗,看看能否可以找回自己失去的記憶,不過這幅畫上面的內容實在不方便讓媽媽看到,恰好她今天也有事不能跟我壹起來,正好遂了我的心願。
我簡單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江華坐在他的辦公桌後,他那雙細長的眼睛在金絲邊眼鏡後微微瞇著,壹副全神貫註聽著的樣子,當我說起那幅畫的時候,他眼鏡後的光芒頓時放大了許多,在表示同意將這件事情對媽媽保密的要求之後,我把那幅畫拿了出來展示給他看。
要不是實在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我本來是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這幅畫的,雖然不能確定這幅畫上的女人就是我媽媽,但是畫上女人的五官實在跟媽媽太像了,把這副充滿著裸露淫靡氣氛的畫暴露在其他男人面前,不管對方會不會對著畫面意淫媽媽的身體,對於我來說都是很難忍受的,但是作為這個治療計劃的主導者,不讓他看到這幅畫是不可能的。
江華在看畫的時候神態極為認真,他不僅拿了個放大鏡將畫面上每壹塊都掃描個遍,甚至用手指摸透了整張畫布,整整看了二十分鐘之後,他雙手猛地壹合,發出壹陣爽朗的大笑,嘴裏不住叫道:“很好,很好。”“妳什麽意思,很好什麽?”我覺得他的笑聲有些刺耳,不悅問道。
“妳說說看,妳從這幅畫上看到了什麽?”江華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話,轉過話題道。
“這幅畫我是第壹次見到,不過我總覺得這個畫面在什麽地方見過似的,但是真要回憶又想不起來,所以我才要找妳幫忙。”我沈吟下,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昨天晚上這個問題壹直縈繞在我的心頭,這幅畫給我的沖擊太特殊了,無論是詭異的畫風還是淫靡的畫面,總讓我有壹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窮盡腦汁也想不起來有關的事情。
江華在我說話的時候又坐回了他的辦公桌後,他很放松的翹著二郎腿,對我的表達不時的點點頭,待我說完後,他輕輕搖著食指對我點道:“我剛才說”很好“其實有兩層意思,第壹個”很好“是指這幅畫很好,無論是構圖還是色調都是壹流的,這個畫拿到歐洲那邊拍賣肯定價值不菲。”
看我臉上快要發作的樣子,他又對我搖了搖手指繼續道:“妳別激動,另壹個”很好“是對於妳而言,這幅畫能夠給妳這麽大的沖擊,並且能夠觸及妳被封閉的記憶,說明它在妳失去的記憶裏占有壹個很重要的位置,而對於我來說,這就是壹個”場景重現“再好不過的道具了。”“這正是我現在找妳的原因,妳快給我安排這個”場景重現“吧。”我出言催促道。
可能是看出我迫切的心態,江華也就不再多聊了,他點了點頭,把實驗室裏的幾個助手叫來吩咐了幾句,約莫十分鐘之後,他起身帶著我走出了辦公室,我們穿過壹條很偏僻的小道,走到壹個外面用紅磚砌成的,構造像倉庫壹般的屋子。
進入這個倉庫才發現,裏面與外頭完全是兩碼事,這裏被改造成壹個巨大的治療室,倉庫的中間有壹個四面都是玻璃的房間,房間外頭放著很多看似很高端的電子儀器,據江華介紹,這裏就是他花了很多錢搞起來的“人體精神研究室”,整個房間都是用厚達6厘米的防彈玻璃圍起來,玻璃上做了防窺視處理,從裏頭是看不見外頭的,而外面可以無障礙的觀察裏面房間。
江華按了下按鈕,治療室的壹扇玻璃墻整個向上緩緩升起,他做個手勢讓我跟著走了進去,這個治療室大概50平方米大小,地板和是光滑的實心鋼板,6米高的天花板中央有壹盞手術室用的無影燈,周圍還壹些類似攝像頭之類的監控器材。
幾個助手合力把壹臺沈重的金屬椅子推了過來,他們將椅子固定在鋼地板上的扣環裏,我使勁搖了壹下,椅子紋絲不動,江華向我解釋到,這個治療過程中,為了防止病人無意中傷人,或者是自己受到意外傷害,治療人員跟病人是分離的,也就是說,等壹下我得壹個人留在這個房間裏,而這把椅子就是我治療所必須用到的。
“高巖,以主治醫師的身份,我得事先對妳做如下警示。”江華面露嚴肅神色,壹本正經的拿了張紙念道。
“壹、為防止病人在治療過程中發生意外,我方將對病人采取強制性限制措施,我方不能保證不損害病人的身體。”“二、治療過程中,病人有可能發生抽搐、痙攣、休克等不適反應,我方將盡全力施以營救,但不能保證不出現意外產生的傷害。”“三、病人自願接受以上約定,同意承擔所有醫療過程中產生的後果,主動放棄法律上的相應訴求。”念完之後,江華讓我在紙上簽字,如果我沒有異議的話馬上就可以開始治療了,我接過紙筆很快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江華把簽好字的紙遞給助手,然後讓我在那張金屬椅子上坐下,椅子上的灰色靠墊是真皮的,以我的體型坐在上面剛剛好,椅子的護手處和踏腳板上都有兩個皮環,幾個助手上前抓住我的四肢,將它們固定在那四個皮環上,這些皮環都是牛皮制成的,接口是鋼制的搭扣,很難掙脫。
我進入房間的時候已經把外套脫了,現在就穿件黑色的長袖t恤,壹個女助手把我的腦袋向後壹拉,然後也有壹條皮帶從椅背後繞了出來,將我的脖子固定在椅子上,另外壹個助手拿了壹個像倒扣鍋蓋壹樣的頭盔過來,女助手很小心的把頭盔對著我的頭頂套了下去,我感覺頭盔裏有好多個光滑的圓球,像冰涼的大理石壹般壓在頭皮上。
江華在壹旁解釋道,這個頭盔是他獨立發明的微電波治療儀,能夠探測我腦部電波的運轉情況,並通過調節電流刺激相應部位的腦神經,以達到溶解消除病竈的效果,是“場景重現”治療過程中極為重要的工具,但他同時也提醒我,這個治療過程中免不了有些生理上的痛感,要我做好心理準備,不過以我這麽強壯的體格應該不成問題。
將我在椅子上固定好後,助手們根據江華的命令都退出了這個倉庫,之後江華便走出了這個治療室,緊接著那片玻璃墻便慢慢的放了下來,最終將我獨自關閉在玻璃房間裏。
隨著壹陣機械運作的聲音,房間外部逐漸暗了下來,江華好像是把整個倉庫的燈光都關閉了,連我頭頂上那盞無影燈也熄滅了,頓時周邊陷入壹片無聲無息的漆黑之中,我感覺背後有壹丁點綠色的光線透露過來,應該是先前看到那些儀器的指示燈光。
突然間,房間裏的四面玻璃像是被點亮的液晶屏幕壹般,頓時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出來,隨著壹陣電波的擾亂信號,玻璃墻上突然顯示出我帶來的那幅畫的全景圖像,我不敢確定這個畫面是通過液晶屏還是投影形成的,但是可以肯定這個畫面效果極為清晰,甚至連畫布上油彩的紋理都依稀可見。
“高巖、高巖……”江華頗具磁性的聲音不知從房間的那個地方鉆了出來,好像我的前後左右都有人在說話壹般,但是他只是輕輕的重復喊著我的名字,而且每次的語氣語調都沒有變化。
隨著江華的話音,我坐著的這把椅子開始緩慢的旋轉起來,這讓我可以看到另外幾面玻璃墻上的圖像,它們壹致都呈現出那張畫的內容,只是角度略有些差異而已,椅子開始越轉越快了,玻璃墻上的畫面好像會隨之變化壹般,不停的更換著角度,配合著我旋轉中的視線,我眼前的那幅畫好像要活過來壹般,畫中的人物也變得愈加立體。
“跟我默念:高巖,我是高巖……”江華的聲音有著壹股難以抵抗的說服力,我不由得按著他的要求去做了。
隨著椅子的轉動,我腦海裏愈加的平靜遲滯,但眼前的畫面越發的真實,那個很像媽媽的完美女體,長著黑公羊頭的妖異男體,好像就站在在自己面前壹般,栩栩如生,要不是我手腳都被綁住的話,差點要伸手去觸摸了。
“我是高巖,我現在很安全……”江華的語調開始變得輕柔,就像夏夜的暖風壹般,我壹邊重復著,壹邊覺得自己的眼皮子好像掛了千斤重物般,開始耷拉下來。
“我現在就站在這裏,我要睡著了……”這聲音越來越細,幾乎就像螞蟻般渺小,但我停在耳中卻極為清晰,我的眼皮已經完全合上了,但我卻依舊可以看到那幅畫裏的人物。
“高巖,睡吧,睡吧……”江華的聲音好像遠在天邊壹般,我再不能保持清醒,思維陷入似睡非睡間的狀態,房間裏只剩下我忽長忽短的呼吸聲,壹切都好像遁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